卑臣: 1、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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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这两人站在一起,定万分诧异,因程家两兄弟,向来水火不容。程大世子对他这个二弟的所作所为,是鄙夷斥责,带头反对的。

    程释望着眼前一丛丛的牡丹花,眼神晦暗,开口道:“明日未时,我会领军进城。”

    “恭喜二弟了,明日就要得偿所愿。”

    程释不答,他望着那片皇城,眼眸深邃,不可琢磨,突然对程迦发问道:

    “兄长,怎的突然喜欢上牡丹?”

    程迦的眸光与程释共同落在那片牡丹花丛里,千金难求的紫玉盘,在这里开得犹如燎原。灯火下,紫花妖冶如血,他眼睫轻扇,神色如常,浅笑着问:“怎么?二弟的意思是,为兄不能喜欢牡丹?”

    程释微微皱眉,看着这牡丹,他莫名就想起了那个女人。一身艳骨,天下无双,像牡丹,却比牡丹更盛。

    他不喜欢程迦提“牡丹”二字。

    程迦轻轻一眼,就觉察到了程释的想法,缓缓解释道:“兄长我不喜欢牡丹。至于凌云台为何种了这些花草,你去问十五吧。这花,是他种的。”

    程释了解他这个兄长,他记得程迦爱好素雅高洁的花类,至于牡丹,是程迦最不喜的。

    牡丹,艳丽,浮夸,香浓。

    程迦曾经告诉他,牡丹,太过招摇。

    他说不喜欢,那便是不喜欢。

    程迦兴致缺缺地指点着那花丛,“夜里没有了光,花瓣便呈合拢之象,终究是俗物。二弟若想赏花,白日再来吧。”

    程释默然。

    他想,日出时,太阳洒在花瓣上,一定很美。

    所有人都在盼望着天明。

    -

    所有人都在盼望天明,除了兰言诗。

    未时前一刻。照理来说是的午门朝钟敲响的时刻,这一日,却是寂静一片。

    仙人台。

    兰言诗蜷缩在宫殿一角,像是只被雨淋湿的小雀儿,可怜无助又颓废。

    她的面前是那个放着宝鹬舞衣的木箱。

    在皇帝尚是太子时,她去接喝醉酒的他回宫。

    在南亭侯府中,看见了一个身着宝鹬舞衣的舞姬,被那些人当成玩意儿嬉耍。

    那女子身着衣不蔽体的舞衣,站在台上,台下坐落着权贵,她孤零零地站在台上旋舞,那些男人拿着酒杯,往她身上撒去,有的喝醉了,连同酒杯一齐砸在她身上,她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笑意不减。

    兰言诗的到来让这宴会戛然而止。那舞姬的眼神跟她对上,那瞬间,她看到了一只破碎的蝴蝶。

    乐声停下时,舞姬眼神无措地站在原地,她身材丰满,她的腰,她的腿,她的背,她的蝴蝶骨,裸露的地方皆是湿淋淋的,散发着暧昧微醺的酒香。

    洛阳第一舞姬,万人追逐的丽人,也不过是权力掌中的玩物罢了。

    舞衣,舞衣。

    可远观,可亵玩。

    可怜,可悲。

    程释也在场。

    他对她举起酒杯,眼神轻佻放肆。即使她的丈夫就醉倒在一丈远的地方,他也毫不避嫌。

    他既然敢用宝鹬舞衣如此戏弄她。

    兰亭昭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傻子。

    自以为坐在后位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头来却落得这个下场。

    昔日跟在她身后的小厮,今朝要她死,而她的妹妹,竟为他递刀。

    她一想到程释在兰府中经历过的种种,便后脊发凉,他不会放过她的。

    听说程国公府的后院,常常送出女子的尸体,那些女子,都跟她很像。

    死像凄惨,受尽折磨。

    她才不要落在他手中。

    如今她被困在这仙人台,哪里也去不了。

    兰言诗低头看着那把匕首,她究竟该怎么做呢?程释以她父亲的性命威胁,死,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吗?

    想到父亲,她拿出了兰亭昭最后给她的那个小木盒,犹豫了片刻,打开,她看见盒子中的……脸色大变,眸光和双手俱是颤抖……原来兰亭昭不是空口威胁她,她真的会对父亲出手,可她怎敢……

    兰言诗抬头看着渐亮的天光,下定了决心。

    自戕?不可能。

    死得太慢了,她怕疼。

    兰言诗将那物什和匕首放在心口的位置,她摸了摸它们,像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抬头望,从仙人台上看到的晨光竟然是这样的美丽,她在看日出,日出也在看她,温柔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脸颊上,给了她生命最后的温暖。

    未曾想,她死的这一天,竟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她鼓起勇气,踏出了登台的第一步。

    -

    天亮后,三则惊闻袭卷了洛阳。

    一则比一则骇人听闻。

    第一则,御史台程释率军直入皇城,篡夺皇位;第二则,皇帝驾崩;第三则,辉月文皇后殁了。

    改朝换代和平民有何关系。只要他们吃得饱睡得好,那镶嵌了金子的皇位谁坐都是一样。

    比起程释大逆不道的行径,凡人更爱讨论这段故事中的风花雪月——

    有人说帝后情深,生死相随;

    也有人说,程大人对皇后,恨之入骨,宁可篡位,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报当年的断腿之仇;

    还有人说,恨之深,爱之切,程大人篡位,不是为了皇位,而是为了……

    一个月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并发布诏令,辉月文皇后之名,不可提,违令者一律斩首于东市。

    从此,她的名字,彻底消失在了洛阳,消失在王土。

    史书正传,风月词话,无人再为她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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