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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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铜盆放在方凳上,然后从枕头地下翻出瓶“安眠散”,帕子托在她的下巴上,一点点给她喂。

    后头嫌喂不进去,便自己喝了口,给她往过渡。

    她宿醉,又中了媚药,需要睡一个好觉。

    裴肆起身,用袖子擦了下自己唇边的药,在这将明未明的昏暗中,看着她。

    她昏睡着,眉头依旧痛苦得皱成疙瘩,眼缝中残存着泪。

    裴肆手探过去,替她揉平眉头。

    她发着烧,不清楚是毒性未散,还是着了凉。

    大概,着了凉吧。

    裴肆揉了揉发酸的后腰,抱歉一笑。

    他从铜盆中拧了个热手巾,斜坐在床边,掀开被子,轻轻地给她擦拭清洗身子。昨夜太黑,未看得起,只能用手探查,那是具玲珑而年轻的酮体。

    而今黎明来临前夕,便能看得清了。

    裴肆也不知怎地,他很多年没掉过一滴眼泪,忽然就哭了,宫里十多年虚情假意,早都磨灭了他的情和欲,原来,和心动的女人在一起,是这般愉悦。

    所以,他越发嫉妒唐慎钰了。

    裴肆俯身,从床底勾出事先准备的大包袱,里头是套干净的衣裳和些以备万一的药。

    他寻了盒深紫色的,旋开盖子,小指抠出块乳白的膏子,替她抹在胸口破了皮的地方。

    随后,他替她穿好主腰、中衣、袄裙、披风、罗袜和棉靴,又把换下的衣裳一件件叠好,首饰一一清点好,全都装进包袱里。

    裴肆以手指做梳,替她通好发,编好辫子,用金带扎起来,手法温柔而娴熟。

    他俯身,想再吻一下她,可就要碰到她唇时,外头再次传来催命般的敲门声。

    裴肆不满地叹了口气,举着油灯再三检查了遍屋子,确认没有遗留下任何东西,大步走出屋子。

    刮了一夜风,将灰云都刮走,山迹泛着鱼肚青白的天光,屋檐下的残旧宫灯在轻轻地左摇右晃。

    裴肆朝前望去。邵俞站在不远处,眼底带着抹明显的疲色,双手捅进袖筒里,困得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口鼻中喷出白气。

    雾兰哭过,鼻尖通红,双臂无力地垂下,虚弱得仿佛一阵风能吹倒似的。

    裴肆整了整大氅的领子,遮盖住脖子上深浅不一的抓痕,他颇有些厌恶地瞥了眼雾兰:“这两日,你自己去求殿下,不管什么理由,回家照顾老娘,或是想住在我给你备好的外宅,都可以。”

    “我不会走!”雾兰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恨恨地扫过邵俞和裴肆,“衔珠就是个绣花枕头,我要是走了,她身边就再没一个能信任的人了,我要护着她,从此后你不可能再碰她一根指头。”

    说着,雾兰挺直了腰杆:“我是勤政殿出来的人,你们无权支配我的去留。”

    邵俞足尖磨蹭着地,似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摇头讪笑。

    裴肆将右手小指戴的白玉指环取下,挪在左手,遮住那只细小的金环,淡淡笑道:“你能这么忠心,本督很高兴。”

    说着,裴肆看向邵俞:“她发热了,今儿孙太医会给她开副散热汤,记着看她全喝下去。”

    邵俞心里明白,裴肆说的散热汤,其实是避子汤,他拱了拱手:“是。”

    裴肆环视了圈四周,再次问:“没人看见吧?”

    邵俞眉梢一挑,笑道:“您的人暗中在外围盯着,要是有异动,早都过来告知您了。咱们公主府虽说在外头,其实还归内宫管着。年初嘛,乱糟糟的,各方势力云集,自打殿下正式封了公主后,陛下就命陈公狠狠筛了几茬,六月取消婚事后,又查了几宗,这外官的手眼再通天,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往陛下跟前伸?而今的侍卫、奴婢都是宫里出来的,既是宫里的,免不了要经过您的手眼,您尽可放心。”

    裴肆莞尔,再问:“那她昨晚没有在弄月殿歇息,你怎么说?”

    邵俞甩了下拂尘:“殿下自打六月小产后,性情大变,经常酗酒,前几日还在画舫上睡了一晚。昨儿闹了那么一出,心情抑郁,到处散心,宿在寒梅园不出奇。”

    裴肆点了点头,将大氅上的帽子戴头上,低声嘱咐了句:“以后劝她少喝,太伤身了。”

    邵俞暧昧地揶揄了句:“只要您不要接近她,她是不会伤身的,对么?”

    裴肆笑笑,拳头不自觉握紧,拂袖而去。

    ……

    天还未大亮,平南庄子里一派的沉静。

    屋里满是苦涩药气,烛台上的白蜡烛快燃尽了。

    周予安这会儿蜷躺在床上,捂着口咳嗽了几声,偷摸瞧去,此时母亲穿戴齐整,睡在床边的贵妃榻上,饶是睡着,她眉眼间还带着过于担忧之色,不知不觉间,母亲眼底和脖子上的皱纹也有了、深了。

    周予安蹑手蹑脚地起来,随手从床底勾了件披风,弯腰拾起鞋子,赤脚走出房门。

    刚出去,严寒就迎面袭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压根顾不上穿衣,警惕地环视了圈四周,匆匆越墙而过,朝山上奔去。

    昨儿是唐慎钰送他回庄子的,意料之中,母亲将那狗崽子好一顿骂,甚至命他跪在父亲灵前反省。

    唐慎钰一声不吭地跪了半个时辰,后头,公主府的太监和首辅府的下人竟都过来寻他,他便匆匆走了,不晓得去哪头了。

    周予安一边狂奔在山间小径,一边穿鞋和衣裳,不当心绊了跤,冬日的石子儿像刀似的,他手掌和侧脸都被划伤了。

    他也顾不上去揉,观察了圈四周,确定没人跟踪后,闪身钻进密林中,一路狂奔到山中的一处洞穴,朝前望去,山洞外挂着条红布条,他松了口气,一瘸一拐地跑进去。

    果然,裴肆的心腹阿余这会儿正坐在一块石头上,这小子怀里抱着个汤婆子,穿着厚厚的大氅,倒是气定神闲,正在闭眼小憩。

    阿余听见动静,抬眼微笑,颔首见礼,“小侯爷。”

    他上下扫了圈周予安,嚯,才一夜的功夫,这位定远侯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头发蓬乱,脸像喝了酒般胀红,可偏生又冻得唇发白,身子瑟瑟发抖,鞋跑掉了一只,脚趾甲里渍满了泥。

    “呦,快坐。”阿余忙起身,甚至将大氅脱下来,披在周予安身上,关心地问:“您生病了?”

    周予安咬牙切齿地瞪着阿余,暗骂,你寒冬腊月掉湖里试试看!

    他压根不敢发脾气,也顾不上穿什么大氅,一把抓住阿余的双手,焦急地问:“提督呢?”

    阿余笑道:“提督自然在宫里,昨傍晚鸣芳苑又闹出那么遭,陛下晓得后,已经很生气了,他可不会责备自家阿姐,怪的是你们兄弟,怎么又去骚扰公主。提督那会儿正给陛下送东西,听了一嘴,知道你掉进湖里,特叫奴婢过来瞧瞧您。”

    周予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如惊弓之鸟般慌张,仰头望着阿余:“余大哥,这回你们要救我啊!那贱人知道了去年我、我去玩女人,害得沈轻霜被杀,她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褚流绪和唐慎钰置气,是存心要我的命!”

    周予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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