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英谨书·壹: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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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二,郑直,你二人上前,谁杀了这山匪就减去一数。”李叔语气平静而冰冷。

    孙二立刻上前,似乎早有预料。郑直待在原地怔愣。

    山匪则惊恐:“等等,我如此配合降于你们,为何杀我,不是不杀降吗?”

    他一边说一边往林子退,明显要逃跑。

    “快。”李叔不答,仅吐出冷漠的一个字。

    于是孙二一步跃前,手中的矛往前一送,直接把山匪扎了个透。山匪惨叫了一声,恨恨地栽倒在地,面目狰狞,死不瞑目。

    孙二收回矛,居然笑了出来,一股混杂血腥味的无形戾气自其身散发,骇得新兵大多变了脸色。

    李叔面对着众人,一只独目被冷酷覆盖。他开口,下达临战前第二道命令。

    “每伍按序上前,杀山匪之尸,祭血。”

    祭血,林骁听阿爹说过,新兵如同初生的刀剑,须得以血来浇灌才能锋利,才能不惧怕见血,而老兵这些用了一时的兵刃同样需要用血来浇灌,激发老兵斗志,让老兵迅速进入杀伐之态。

    是以战前若抓住敌军一二,那敌军不管降不降皆会被用来祭血,若抓不住敌军,则用囚犯或者触犯军规当斩的兵,左右战前必祭血,祭血时胆怯的即触犯军规,许会成为被祭的一员。

    老兵早已习惯,当下有序上前一个接一个用手中武器刺入那山匪尸体,沾了血,仿佛被赋予无尽力气,人人面上带笑。

    他们心中深埋的忧惧仿佛在祭血完成的一瞬即被杀意与戾气吞噬,犹如利刃出鞘,让见者胆寒。

    很快,老兵尽皆祭血完毕,该轮到新兵。

    林骁不自觉地吞咽口水,率先迈开步子,带领同伍走上前,他们是第一个祭血的新兵伍。

    “噗嗤”,将刀插.进山匪之尸,那份杀人的空茫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腻,腻得恶心。明明此人已死,她却仿佛能看到他在动,身体抽搐,四肢挣扎,血水从口鼻漫出,眼珠子正凝视着她,似是要把他的怨他的恨全部灌进她的双眼。

    林骁一下子惊醒,赶紧将刀拔.出,大口大口喘气,汗水正顺着她的下颔滴落,她额角的烧疤隐隐作痛。

    “下一个。”

    李叔的声音催使林骁后退,郑直从她身边走过,看了她一眼,在那一瞬,林骁仿佛又见到山匪怨恨的双眼,她闭目晃晃头,再睁开双目时,郑直回到她跟前,他牙齿打颤,眼中满是惊恐。

    他说:“林骁,俺手抖了。”

    林骁这才看向他拿着柴刀的手,的确抖得很厉害,连那把沾血的柴刀都好似生了胆怯。她又看向自己的手,紧攥着将英,在极力抑制那份颤抖,原来她也会手抖。

    她又看向王踵武三人,他们脸色很差,最高大的孟乘龙没拿住斧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骁走过去,帮他捡起来,对上他的眼,不再是山匪的那双眼,她明白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份腻,她的手不再抖,她的刀亦更加锋利。

    “这斧子利着呢。”她对孟乘龙说,将染血的斧子递给他。

    孟乘龙接过,紧紧握在手心,扯着嘴角,咧出难看的笑,应了一句:“嗯,很锋利。”

    林骁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看了三人一圈,平静道:“列阵,归队。”

    归队而不怯乱,一直旁观的李叔满意地微微颔首。紧接着其他新兵伍在李叔的催促下挨个上前祭血。

    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落在山匪死尸上,轮到最后一个伍,山匪已经成了一摊烂肉,除了脑袋尚且完好,其他地方没有一块是能看的,血都戳不出多少。

    等最后一个新兵伍红着眼颤巍巍地祭完血,李叔一刀把山匪脑袋割了,旋即揪着山匪枯糟的头发,将其首举起,对众人道:“都看清楚了,这就是敌军的下场!他们在我军的利刃下不是被戳成一摊烂泥,就是被割下头颅做你我之军功。尔等手上沾了敌军的血,即握住敌军的命门,敌军面目越狰狞,其心越胆怯。敌军弱小至此,我军有何可惧!吾问尔等,惧否?”

    “不惧!”老兵齐喊,新兵则只有林骁的伍在喊。

    李叔两眉倒竖,抓着山匪头颅行至一个瑟瑟发抖的新兵伍前,将那头颅凑近他们,厉喝:“惧否?”

    那五个新兵被吓得腿肚子打软,对上山匪浑浊的眼睛,竟直接大哭,甚至尿裤子。李叔将头颅塞给那最怕的新兵,把他提溜到最前,让他面对众同袍,高举头颅。

    新兵骇于李叔气势,不敢不照做,哪怕他的手一直在哆嗦,快要拿不稳山匪头颅,但还是尽力拿着,他脸上写满害怕,怕成为下一个被用来祭血的山匪。

    李叔又问:“惧否?”

    这次齐声呐喊:“不惧!!!”

    震天雷响,尤以拿着头颅最胆小的新兵喊得最响。

    紧接着,李叔举起手中刀,高呼:“神勇无敌,虎锋无惧!”

    众人跟随,举起手中武器,呐喊这八个字,一声又一声,直至从散乱到整齐,直至每个人都热血沸腾,把初次见血的惧厌全部冲垮。

    李叔环视众人,众人的目光已如手中利刃般锋利,再无半点逃避之意。他又看了眼仍举着山匪头颅的新兵,却没让他扔掉它,反而帮他把它系在其腰带上。

    “你须得记住,敌人的头颅是你的军功,你可凭借军功换粮饷、换田地、换都邑居符、换免罪令,你拿得军功越多,你和你的家人过得就越好。这样,你还怕它,还抗拒敌人首级吗?”

    那新兵吞咽一口口水,抹去眼泪,坚定道:“不怕,我要军功,我得给我娘治病。”

    如此,原本庆幸没被拉去前面举着那头颅的新兵多多少少面上浮现羡慕,斗志更加昂扬几分。

    林骁今日可谓是大开眼界,比起她之前激励众人那只得暂时锐气,一遇祭血就卸了气的漂亮话,李叔这番恩威并施显然更高明,更直接。

    眼下他们这支新老交杂的军队已从松散的新老各自为营拧成一股麻绳,如阿爹所言——士气高昂,目尽向前,可战;兵卒团结,无人惧怯,可胜。

    我军已成夺胜之军。

    故不再耽搁,李叔领军向敌人进发,一边行军一边呼“虎锋”二字,合众人步伐,让军队整齐划一,如同巨人行走于山林间,每一步都让土地震颤,气势随之愈加磅礴。

    出林,扑面一股热浪袭卷而来,伴随寒光无数。

    “锵!”由老兵伍和林骁伍组成的前军险险挡住了山匪的照面攻势。

    “滋——锵!”划出火花,以力打退一道寒光,又有一道黏上,碰碰锵锵不断绝。

    这些山匪个个似青面獠牙的鬼,不成阵,却自有一套进攻配合的方式,一人向前,一人滞后,一人攻罢即退,一人进前再攻,且左右随时有人用长兵器钻缝隙偷袭。

    老兵应对尚不算慌忙,前二短兵者扛住敌方短兵,后二长兵者对付敌方长兵,中间伍长一边眼观八方把握伍的攻守轮换,同时寻找机会收割敌方人头。就算地方狭小也无碍,他们可以给后面的同伍留出进攻空隙,甚至能给在前领兵的李叔留出空当,加上伍长手中的长兵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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