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不往: 12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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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偃月橘墨都低头静待,至于婆子怎么就招了,倒也不必细说了,偃月心道那位孙侧妃,是真厉害呀,拿捏人性,那就三个字:稳准狠。这么个老辣的婆子,在她手里,根本都不够看的。

    只要这婆子不是三夫人亲娘,只怕都会招。就是亲娘,这在儿孙和三夫人之间选,也不好说。

    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点香。

    音音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声,她小时候期待过的,外头又黑又冷,下着雨,哗哗哗,哗哗哗,屋里点着炭盆,父——,父亲抱着她,给她读书。音音一时间记不清,这是自己儿时期待过的,还是见过的,在梦里。

    音音轻轻眨了眨眼,她听到谢安秉霜雪之色的嗓音,淡淡道:“婆妇之流,其言如何可信。”

    书房里很安静。

    十个字。

    有时候呀,彻底的绝望,只需要十个字。

    身后偃月猛然抬头,十年历练,偃月早已不是当年小丫头,经得住磋磨,稳得住自身,可这会儿她居然还像当年那个冒失冲动的小丫头,一张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凄厉了:“三公子,您审审呀!您查一查,就知道她说的真假了!”

    “三公子,您怎么能,连查问都不查问一下呢!”

    凄厉一如当年。

    就连说过的话,都是当年,偃月呕血喊出的。

    偃月大约太悲怆,她错乱了时空,哪里还有什么三公子。她的二小姐,早已不在了呀。

    橘墨亦是涨红了脸,咬着牙,攥着双手,死死站在小姐身后。

    反而是这对长相颇似的父女,此时是如出一辙的安静。

    谢念音看着谢安,只轻轻眨了眨眼:眼前这个人,十年岁月,依然如初。

    谢安目光从婆子身上移开,落在了音音身上,他只淡淡看着,没说话。

    音音嘴角动了动,她望着父亲,轻声说了一句话,彻底让偃月失声,让橘墨颤抖。

    她说:“原来父亲,当年就知道了呀。”

    谢安只是淡淡:“无稽之言,何必当真。”

    音音自回来后,第一次对着谢安,恭恭敬敬行了子对父的大礼:先是膝,然后是双手,额头,触碰到了书房冰冷的青砖地面。

    恭恭敬敬三个响头,还他一场无谓的生恩。

    之后音音起身,带着人,出了书房,正遇到三夫人。

    好夫人好整以暇,从容地看了音音一眼。当年她还只是父亲书房里伺候的一个小小丫头时,就已是这般从容模样了。

    她不用说话,可一切很明白:她是谢国公府三公子心尖尖上的人,什么贵女千金,能耐她何。殷国公府千娇万宠的二小姐,在谢三公子眼中,日日嘘寒问暖,也抵不上她一声娇嗔。

    此时这种从容如出一辙,隔着微微细雨,她看着谢念音:公主嘛,又怎样。真相,知道了,又怎样。

    男人爱着一个女人,这心从来都是偏的,与真相无关。

    音音稳稳走过去,经过三夫人的时候她停了停。

    第122章 “二公子,你不记得我了?那日,那日是你,扶扶住了我!那日,春日宴那日,二公子,还记得?”

    淅淅沥沥雨中, 谢念音与三夫人隔着细雨,遥遥相望。

    音音稳稳走过去,经过三夫人的时候她停了停。

    音音淡淡对三夫人道:“我父亲心爱你, 那又怎样?混了十年还是一个小小工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官,在金陵连个小鱼小虾都算不上。你,被这样一个无能的男人宠爱, 怎么就这么好得意?”

    三夫人再镇定,也没想到一个当女儿的能说出这样话,她简直惊悚:“那可是你父亲!”

    而眼前这个邪恶的少女,却像谈论一个无能蝼蚁。

    “他是呀。”音音答。

    她冲三夫人莞尔一笑,倾身低声道:“我可是大历天子亲封的公主。要不你劝劝他,让我痛快了, 也能让他出息出息, 让你受用受用。”

    “大逆不道你!”三夫人恼羞成怒。

    “我是呀,你才看出来。里头那人,给我娘提鞋都不配, 也就你处心积虑, 沾沾自喜,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音音笑得邪恶, “这些话我说了, 你告诉人去呀!我是一个字——”小嘴一嘟,慢慢道:“都不会认的。”

    “你告诉人去呀,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认的。”这是三夫人曾说过的, 原话送还。

    细雨中, 音音微微抬着下巴, 挺着腰杆,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轻笑,继续往前行去。只留下三夫人原地气到颤抖,而音音,连背影都带着世家贵女的颐指气使,带着亲封公主的傲慢。

    只有身旁撑伞的橘墨才能看到,她家小姐一转身,一张脸就抹去了所有表情,冷得吓人,唇紧紧抿着,一向殷红的唇都发白了。

    音音昂首走着,好像走在母亲身边,又好像变作了母亲。

    一直到走出好远好远,音音才回了头,看向身后谢家三老爷书房方向,可雨中早已什么都看不见。

    她扶着一旁花树,整个人都在颤,突然俯身,哇一声欲呕。

    橘墨慌忙拍着音音后背:“小姐怎的了?小姐!”

    好一会儿音音才抽出帕子抹了抹嘴,她说:“没事,就是胃里难受得很,想吐。大约,早上吃坏了肚子。”

    橘墨看着地上一摊水,没有提醒小姐,她早上什么都没吃呀。

    小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音音突然想起来了,那幅画面,是她见过的,不是梦,只不过——,只不过清冷如仙君一样的谢家三公子怀中抱着的小姑娘,不是她。

    她是那个站在门外,黑暗夜雨中,远远看着的人。

    她看向这整个谢家,笼罩在雨雾中,高墙碧瓦。

    她说:“哥哥那边递来的东西,给御史徐大人送去吧。”

    金陵自从年前,整个气氛就紧绷起来,随着礼亲王倒台,一个个亲贵骨牌一样挨着倒下去。就在众人惴惴不安,等着下一个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次被踢爆丑闻的是一向标榜气节风骨的国公府谢家。

    谢家三房三夫人与谢家那个神仙般的三公子,早已成帝都佳话。三夫人更成了无数金陵女子心中励志典范,以卑微之身,显大家风范,把整个谢府打理得人人称道,又最是贤淑宽柔以待下,是金陵有名的善女子。

    尤其是有前头那个刚烈刻薄的三夫人做对比,这位新谢三夫人的形象更是鲜明,就连百姓都传说着这位新三夫人与三公子的故事。毕竟,这样跨越地位的相知相许,再加上出身高贵的正妻从中阻挠,而俊美如神祇的贵公子只心许一人,整个故事只听着就跌宕起伏,满足了一切传唱的条件。

    一切在这个春日的早上彻底终结。

    御史徐元淳直指谢家纵容三夫人三大罪名。其罪一,纵其奶兄放贷,逼无数农家典卖田地儿女,几无立锥之地,在外地侵占良田无数,短时间竟难以统计完全。

    其罪二,每遇荒年,纵容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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