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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别青山》 160-170(第8/17页)
范春霖神色怔忡。
“你已经躲了十多年,当了十多年的懦夫,而今临死之际,难道又要当个懦夫?将过往种种当包袱甩给我,然后拍拍屁股去见阎王?”
“死在紘城,难不成你还想给自己留个殉国之名?”
范春霖苦笑一下,道:“你说得对,我不配。”
程荀站起身,认认真真望着他:“你配不配,你我说了不算,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才说了算。”
“范春霖,若你当真心怀愧疚,便活着走到京城,去那金銮殿上,亲自将范家的罪状一一禀告圣上,让天下人来审审范家的罪!”
“你若连这点都做不到,下了黄泉,要如何面见范家历代忠烈?”
程荀缓下声音。
“又要,如何面见善儿?”
说罢,程荀不再犹豫,带着晏决明转身离开。
而范春霖呆呆坐在原地,沉默半晌,眼角猝然落下一滴泪-
打开房门,段氏早已是一脸焦急,不待给程荀脸色瞧,直直飞奔进屋中。
晏决明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到一侧,程荀正要离开,又转身看了看段氏的背影。
走出范宅,一轮圆月已升上中天。
马车仍停在范宅不远处,晏立勇上前接二人上马车,她摇摇头,晏立勇心领神会,驾着马车离开了。
空荡的街道上,一时只剩下二人。无言走了一条街口,程荀开口打破了沉默。
“在想什么?”
晏决明轻轻笑了一声,声音静得好似冰面下的湖水。
“我在想,不愧是阿荀。”
他的话里满是骄傲与满足,程荀忍不住偏头看向他,却见他不知何时起,就笑意晏晏望着自己了。
她蓦地停下脚步。
“你不怪我……瞒着你?”她抿抿唇,心里有些不知所谓的烦躁。
早在金佛寺时,她与贺川、晏立勇发现了藏书阁的隐秘,她便特意告诉过他们俩,暂且莫将此事告诉晏决明。二人利落答应了,程荀反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晏决明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顶。
“我知道,你对太子有些芥蒂,也担心我会不会偏向他。”
程荀不料他竟将自己都未能厘清的防备明明白白说出口,下意识反驳:“也不是芥蒂……”
“没关系,我都知道的。”他好脾气的笑笑,而后微微俯身,认真看着程荀,声音严肃起来,“但你得知道,无论何时,我都只偏向你。”
程荀直直望进他眼里。
心湖中央,一条小鱼从水里轻轻跃起,荡起涟漪无数。
“我不必是什么世子、将军、朝廷命官,但我必须是阿荀最亲近的人,知道了吗?”
程荀移开视线,低声道:“知道了。”
对面那人又笑了,声音清冽如泉。他长臂一伸,将程荀的手捞到手心,轻轻握着,带着她慢悠悠朝前走。
“时间还早,陪我再逛逛吧。待到天明,我便该走了。”
夜风温柔吹拂过情人的侧脸,碎发交缠,仿佛早来的春风。
第165章 别紘城
上元后, 紘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可较之以往,却多了些不同的生机。
不少搬离紘城的百姓陆续回城,原本门户紧闭的街市也渐渐有店家开张, 寥落萧索数月的紘城多了不少人气。
南北城门的重建也如火如荼, 虽说中途差点因为银子不够停摆, 好在范府由段氏出面, 大手一挥捐出不少银两,才让重建得以继续。
有人说段夫人这是世家命妇的格局,也有人说这是段夫人为了小范将军积德求善。
——你不见, 这原本垂死的小范将军, 身子不是一日好过一日了么?
至于最令人头疼的鞑靼战俘审问、移送等事宜, 京城也终于下达了细致的文、调遣官员补上了陈毅禾的缺。
身担数职、忙得脚不沾地的沈焕终于从繁多的事务中稍稍抽出空,赶赴紘城外的军营中,一心处理军中事务即可。
城中一片忙碌,而孟府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轻松。崔夫人铁了心看紧了程荀的起居用食, 不许她多一分累。
程荀也乐得被崔夫人安排, 整日的安排只剩下吃睡玩乐,过得竟比过去二十年里任何一天都要轻省简单。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的功夫, 二月便到了。
春风渐起,吹化西北广袤坚深的千里冻土,也接连吹来令朝野为之震惊的消息。
二月中旬, 誉王夜闯宫门, 挟持圣上, 意图谋反。消失数月的晏决明陡然出现在京城,带兵护驾, 与誉王叛兵于宫中厮杀一夜,悉数拿下叛贼。蔡贵妃当夜自缢宫中,蔡尚书被摘了乌纱帽,全族查抄,没入天牢。
三月初,先帝驾崩,举国哀丧。同月,依先帝遗诏,太子亓禧继位,年号新平。
短短一月不到,朝堂便遭蒙巨变,朝野上下无不震惊。
对远在紘城的程荀而言,眼见事态发展到如今这步,竟有些意料之中的感受。
可对其他人而言,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逆党逼宫当夜,晏决明护驾有功,但毕竟此前的嫌疑还未查清,只能被押入天牢、等候审问。
不过即便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当夜既能带人入京,背后少不了太子——也就是如今新帝,的授意。走出天牢、恢复清白,乃至封官受爵,不过时间长短问题。
至于新帝继位后,如何处置逆贼叛党、蔡党门生,西北战场上与瓦剌、鞑靼的收尾,登基大典、册封大典等诸多事宜,都是令人犯难的麻烦。
而头一个摆在眼前的问题,便是无人可用。
新帝根基不稳,蔡党门生故旧遍布朝堂,仍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亓禧眼下要处理的事务繁多,背后的利益牵扯又甚广,无法轻易交予旁人。
而原先的太子一党,在誉王协理国务时屡遭打压,就算现下将被贬谪到各地的官员们调至京城,莫说眼下的时间紧迫,更还有诸多阻碍。
思来想去时,久病居家的孟忻,身着官袍,自请入宫拜见圣上。
翌日,新帝诏令,誉王、蔡党一案移交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孟忻查办。
同时,一封密信飞往紘城,交到了王伯元手上。
王伯元收到信时,正坐在孟家小院的葡萄藤下,与程荀悠悠然下着棋。
亲卫小心翼翼拿着信,递给王伯元。王伯元先是看见信封上一道隐秘的记号,将手中棋放到一边,当着程荀的面,展开信读了起来。
程荀支着脑袋,眼神飘到了脚边竹篮里一只肥硕的黄猫身上。她努嘴逗了那猫几声,黄猫懒洋洋地翻个身,继续睡了。
一旁,王伯元收起信,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手里的信写了什么?”
程荀头也没抬:“还能些什么?大抵就是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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