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δ型扑棱蛾子: 17、飞鸟、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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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夭的手平稳而单调地切向移动。这大概是他近些几年来最简单的维修工作,毕竟没谁会眼巴巴找上维修店却只为了刷层新漆。

    一圈圈黑胶强劲地粘附上去,它通过缓慢地扩散而表达对新主人冬青的认可,贴心地帮他遮去以往的不堪。

    冬青沉沉合着眼,对世界无应答。稀疏的光线落在他身上,让未干的油漆泛出五光十色的光泽。

    一刻钟后,祈夭刷完第一层,只空出芯片槽那位置,省的夏威尔在操作时被染上黑漆。接下来只用等油漆稍干,看哪里颜色不均匀再简单补上就好。

    祈夭回到门口,夏威尔仍保持着冬青离开时的姿势,呆木头一样。

    “他待机了。”

    祈夭半敞开门,示意夏威尔进去。

    “可我没手,”他端着俩假鸟,说,“他意识到了一切…已经晚了,他会怪我的。”

    祈夭转达:“他说他不会。”

    “…”

    夏威尔保持缄默,只敢站在门口,不敢动身。这让祈夭突然觉得面前的战斗型机械体好脆弱。

    他袒露的钢板上满是划痕,有些是银色的,更多的是深灰色。对机器人来说,这就像老人的皱纹。条条道道越多,就离报废就更近一步。

    好在夏威尔的脸是年轻的,而且是永远年轻的。但他似乎并不珍惜这一点,平白露出老年痴呆一样木然的神色,佝偻着背,一手握一只鸟,握得好紧好紧,好像一松手鸟就要活过来飞走。

    时间不留情,油漆约莫干了八成。祈夭缓缓把门带上,又在三秒钟后再次打开,涉世未深的少年面露几分不解:

    “什么时候表达爱意也成了一件难事?”

    在祈夭的认知里,爱与放纵,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宽容。

    夏威尔低下头:“对于大部分机器人来说,一直,而且永远。”

    祈夭略复杂地望来一眼,夏威尔讨厌这种眼神,但他从没想过跟祈夭计较。他心里敲锣打鼓,鞭炮乱鸣,面前只有空空的门板,心绪却飞去了九霄云外。

    是系统出故障了吗?自己的制动系统好迟钝,手中的鸟越来越沉。

    也许时间设置也有问题,夏威尔眼睛一闭一睁,门陡然被打开了。

    爱人拥过来。

    “谢谢。”他对自己说。

    “冬青,你的衣服别忘了拿。”不知道谁在不远处嘱咐,随后自觉转身走了。

    此时此刻,夏威尔目中只剩一人,那人身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鲜活气息,像黑曜石一样夺目。不仅是身体上的蜕变,还有精神上的涅槃。夏威尔感到内心被什么东西涨满了,巨大的欣喜和巨大的恐惧同时到来。

    “冬青,你的。”夏威尔下意识递出右手,又快速收回来,换成左手,“哦不是,那是我的。”

    冬青笑着把两个鸟并在一起,揣进夏威尔兜里,“我们的。”

    “这一刻,我们没有区别,不分你我。”他说,“同样是这一刻,夏威尔,我爱你。”

    夏威尔一缩脖子,随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老虎被拔干净胡须,温顺如猫。他享受着极大的欢愉,却清楚这一良辰难以善终。

    他紧紧回抱住冬青,却像使劲握住手里的沙子,攥得越紧,流得越快。

    终于,冬青说:“夏威尔,我要回去,回到海城去。如果可以的话,大概跟祈夭同程。”

    “…你疯了?”

    “我要回去。”冬青沉静道,“要是留在这里,我才是真疯了。”

    “冬青!”夏威尔一把挣开,“冬青,你好好想清楚!城市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进去了就再难出来了。你他妈忘了那傻逼是怎么羞辱你的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你现在又要回去?万一遇见神户明衣,以他的小肚鸡肠性子,你就等着被拆解吧!”

    冬青的语气前所未有地笃定:“我会去城里进行二次改造,然后…如果可以的话,跟在祈夭身边。”

    夏威尔压下乱颤的零件,努力恢复理智,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靠些,“…我知道那小少爷有点东西,但身份差距摆在这,到底是座贼船。我知道你饶不了神户家,但我们连祈夭的身份都不清楚,你怎么确信他会出手帮你?”

    “忘了吗,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目光愤然,好像刚刚失去的七情五感都在这一刹那爆发出来。

    不甘心啊...我们用了这么多年努力攒钱,逃出那座城,换装备,积累为人的经验,难道要在冲过终点前的最后一秒放弃?

    “我的梦想…”冬青仰起脖子向天上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是搁在以前,三年前,三个月前,哪怕是三天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自由、梦想是彻底远离神户家,逃离海城!

    但此时,他看到一只青鸟正一路向南,在广袤的天地间冲破云雾和黄沙,自由自在,坚定飞去。

    冬青不禁笑起来,眼波如浮云般流转。

    自由无价,但它不仅代表行动自如,无所拘束,还囊括着更广博、更深刻的精神内核。

    在彻底斩断了过去的纠纷之后,才谈得上真正的自由。说真话、存义念、享人欲,影影绰绰的世事再无法影响个人的存亡,但若心向之往之,也可以大胆坦然地面对黑暗。

    就像祈夭一样。

    冬青望向天边的窟窿,那是鸟去的方向,“我的梦想,是登上那座‘贼船’,然后在可笑的海上兴风作浪。”

    夏威尔哑语,从兜里掏出那假鸟,不停摩挲着,“怪不得你管这叫‘纪念品’,你从心底里就没打算留在这,是吧?”

    “你可以留在这。”

    “你明知道我不会!”

    “夏威尔,说真的,你没觉得祈夭很不一样吗?他不像其他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定喜欢他,他是峰回路转的希望,突然告诉你并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坏。但你静下来想想——那少爷被自家的势力保护的太好了,就像沼泽地上的荷花,要是想接近,定要跨过泥塘,惹得满身腥脏…”

    “我不在乎,我只想替曾经的自己讨个结果。”

    “你会死的!”

    “坏结果也是结果。”

    “操,”夏威尔踹空气一脚,“倔死你得了!”

    夏威尔气急败坏,但到底没有把“后悔没把你情感芯片拔出来”诸如此类伤人的话说出口,只一个劲儿用脸发狠。

    如果不是物质守恒定律的存在,冬青确信他能把嘴撅到太阳公公身边。

    两人搁置于此,谁也不肯再开口,心里却双双了然。

    当冬青再次睁眼,还能感受到新生带来的喜悦之情时,大局就已经落定。

    现在只等夏威尔亲自迈过这个坎。

    天色浓起来了。

    夏威尔把鸟揣进兜里,进屋把冬青的长袍拿出来,扔给他,不知道在对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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