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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樊笼》 21、再见(第2/2页)
“都说了,我家主子不见。”青瓜红着眼斥道:“还不快走!”
青萍拎着篮子,笑道:“这是怎么了?今个心情不好?”
青瓜不搭理她,只守在门口不许她进。
真倒霉…真倒霉…
都是从外边进来的,可读了书的就能去文渊阁做正经女官,自己就得在尚衣局里伺候人。
越想越伤心,青瓜干脆坐在地上哭。
青萍看着鼻头红红的小孩,不自觉道:“有什么伤心事不如说出来。”
青瓜低泣道:“我想要青梅酒,一坛青梅酒,这过分吗?”
湛蓝的天上投下来一块阴影。
两个人同时抬头。
“我给你,让我进去。”
那阴影笼罩在两人上方,红色的官服在日光下晕出浓黑。
青瓜停止哭泣,还以为碰到了神仙中人。
**
午后,青瓜就把酒坛子抱回来了。
她红扑着脸,期待地等着林忱品尝。
对面喝了一口,瞬时被酒呛到,咳个不停,迁动颈间伤口,白色的纱布渗出红来。
“你从哪拿的?”林忱捂着脖子,问。
青瓜心虚得要命,说:“自然是尚食局的。”
林忱盯了她半晌,却没再问。
青梅酒淡淡的香味飘出来,让人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
林忱开始给她讲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故事。
小时候,平城冬天,徐夫人在门前生了一灶火,也是给她这样讲故事。
徐夫人爱英雄,爱宝剑,爱跌宕起伏。
可惜有起伏的都是故事,至于日子,都是一天天过下去、熬下去,才能有短短的精彩的一刻。
为了这一刻,多少人穷尽心血。
林忱又喝了一口酒,没再呛到。她端着碗,瞧碗沿上的碎缝,说:“你要读书,便不是再听故事,而要日日苦读,乏味无聊,可能坚持?”
青瓜不假思索地点头:“再累没有洗衣累,再苦没有受人欺负苦!”
林忱很浅地笑了下,说:“你还真敢争。”
比自己强多了。
她只会压抑自己的欲望,以为避世不争便能安稳一世。
可其实都是幻想。
即便她没遭遇这档子事,以后也会有背叛、侮辱、落魄与潦倒。
她从前的余地太多,于是安居一隅。
可现在不行,一切都需推倒重来,要做,便要坐到巅峰之位,才不枉费一番辛苦。
林忱捧起碗,一饮而尽。
“学成之后,你要替我办一件事,随后任你去留。”
青瓜拍着胸脯保证:“别说一件,就是百件千件都行。”
林忱听着她的话,醉在酒香中。
她望着墙头开进来的繁复花草,默默想起同一个阳光绚烂的日子。
是徐夫人去世前一年的夏天。
“小忱。”她问:“你愿不愿意到上京去?”
彼时林忱正坐在桌前,背对着她,把书翻得哗哗作响。
“不去。”她毫不犹豫地说,把徐夫人剩半截的话给堵了回去。
“…好吧。”徐夫人喝了口酒,嘟囔道:“我记着你以前还说,要去参加冠花出沐的祭典来着。”
她口气有些讪讪,林忱不由得回头道:“小时候的事了,提起来做什么。”
绚烈的光下,那人影淡淡地笑了下,便没再提。
现在想起来,那是唯一一次,她主动提起来要去上京。
林忱在昏沉中才想起一切细节。
若是当时就来了,会不会,徐夫人不会黯然销魂?
林忱一直知道她在暗中与某些人联系。
但过往那些年,徐夫人从未要求过她,连烦恼的神态都不愿让她看见。
她自己的梦自己做,不连带旁人。
这梦想飘渺无痕,林忱甚至只能隐约摸到一半,但她现在想,她应该接替徐夫人。
这几个月的沉默耗干了她的隐忍,回避无用,清静无为无用,最终得到的只有孤独。
在孤独中死去,带给她彻骨的恐惧。
林忱伏在桌上,石桌冰冷,脸上的热意却滚烫。
青瓜唠叨的声音逐渐远去,恍惚间,一个影子来到面前。
林忱心里挣扎着想起来,身体却无力。
她醉了。
“你怎么进来的?”她倚在石椅背上,断发向两侧延伸散去。
萧冉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看上去很想上前,但又不敢。
“我想来看看你…”她面上浮出一个笑来,却有点僵,是明知干了坏事还想糊弄过去的轻薄。
林忱眼神散乱了半天,才重新聚焦,她定定地看着,半晌吐出一个字。
“滚。”
这个字轻轻打在萧冉身上,瞬间让她一个趔趄,那笑痕也如池塘中的水,渐渐消下去,只留下温柔悲哀的余波。
萧常侍也算出身高贵,平生从未让人这样呵斥过。
她难免觉得难堪,摸摸脸皮,滚烫。
“我就是想…”
话还没说完,林忱便扯着嗓子叫青瓜。
她脖颈本就有伤,话都不敢大声说,这一震,伤口都崩裂了。
萧冉一僵,进退维谷。
“我走、我走就是了。”她神色低落,唯唯后退。
林忱看着那背影,心里的颤栗慢慢平息,许多委屈跟着泄露出来。
她甩了甩头,却向一侧歪过去。
外面,青萍等在门口,见自家小姐这么快就出来了,也很诧异,再一窥那脸色,比锅底都黑。
“怎么…”她想问,萧冉却不想答,只捂了一下眼,匆匆向前走。
青萍围前围后,好不容易才找到插话的机会。
“姑娘、姑娘…你,你这簪子珍宝阁送回来了,方才我就想跟你说,进去带着说不定好说话呢。”
她递过来一支流光溢彩的银簪,簪身流刻了如水花纹,簪头的狐狸眼睛上嵌着颗红宝石。
萧冉摩挲着,忽然很想哭。
**
第二日,林忱醒来后头痛欲裂。
回想昨日种种,都好像给蒙上了一层虚影。
但…床旁案头的纸条上却有着分明的字迹。
她一把抓过来细看,青瓜恰在此时入内。
“欸?主子醒的好早!正好,我从藏馆把书都借回来了,没想到那的人还挺好说话…”
她说了一半,忽瞧到那张飘落在地上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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