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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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颂看她说完就收回的平静视线,清晰地感受到气氛是在这一刻变的,随后又想起李今朝在校门口朝他撂的那一眼,他没动,而是问:“李今朝跟你说什么了?”

    司嘉因为他这一句话抬头,看他,长久地看他,像是要在这方寸目光里重新认识他一遍,不答反问:“那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病房里很静,药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两人呼吸着,对视着,她这一句是带着“不管李今朝说什么,只要你说,我就能说服自己把他的话全部忘掉,只要你说我都会信” 的意思的,李今朝说再多,她都可以不相信。

    她只想听陈迟颂说的。

    可陈迟颂半晌没说话,他手肘抵着膝盖坐在椅边,鼻梁也有轻微擦伤,整个人看着也狼狈不堪。

    司嘉见状无声地笑,明明房间里还开着暖气,却觉得输液的手冷,身体也冷,在陈迟颂沉默到第二分钟的时候她出声:“陈迟颂你知道吗,司承邺对我确实很好,让我吃穿不愁,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满足我,但那是因为我妈手里还攥着他公司的一部分股份,最终受益人是我,他不得不哄着我,还有我妈,她回国那天就看出了我和你的关系,所以她组了一场以家庭聚会为名义的饭局,她要的是那份人情,她甚至还擅自主张地把我微信给了李今朝。”

    “所以……真心实意对一个人有那么难吗?”当真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在发问,嗓音里有一丝哽,眼眶酸涩,但她没让一滴泪掉下来,顿了顿又执拗地问一遍:“很难是吗?”

    但陈迟颂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他只在默了一瞬后说:“你要这么想,也行。”

    七个字,万籁俱寂的深夜,一股无言的悲怆在空气里浮着,司嘉像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扎扎实实地愣了两秒,然后随手拿起床头柜的那包烟往他砸:“陈迟颂你混蛋!”

    陈迟颂没躲,烟盒尖锐的棱角硬生生擦过他的侧脸,他偏了下头。

    “看着我一点一点喜欢上你,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爽,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啊?你这样和当初的梁京淮有什么区别?”

    雨越下越大,砸在窗户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那你呢?”陈迟颂突然反问,重新看向她,看样子谁也不比谁好过,“李今朝这种人渣一次又一次骚扰你,你都要瞒着我是么?但凡你早一点告诉我,今天都不会受伤。”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司嘉的声音骤然提高,情绪根本控制不住,胸口猛地一下起伏,“告诉你,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你像今天这样揍他一顿吗?你没必要为他担上一个处分,这事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

    “你当然可以一个人解决,司嘉。”

    手臂倏地被他握住,身体下意识地前倾,陈迟颂以曾经无数次亲昵的相拥姿势挨近她,念她名字的声音反而沉了点,唇角有一抹颓败的笑:“但你这不是为我好,也不是怕麻烦我。”

    猝不及防的贴近,两人的唇相距不到3厘米,司嘉呼吸一紧,听他接着说:“你是从来没有想过依靠我,就像我给你补课,如果当时不是我死皮赖脸地贴上来,你早就把我推开了。你也还是抱着没结果的心态对待我们俩的关系,我这个男朋友对你来说可有可无。”

    明明没开窗,却仿若有雨打在肌肤上,渗骨的凉意。

    “我抱着没结果的心态?”司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自嘲地笑一声,“陈迟颂,如果我没想过和你有以后,就不会跟个傻逼一样地去纹你的名字,我图什么?图将来洗不掉,然后逢人就说这是我前任吗?更不会说出要跟你考一个城市这种话!”

    说到后面变成了吼,与此同时腹部开始作痛,她皱眉,头皮有点麻,腰不自觉地弯了下去,伸手捂住,牵扯着心脏都痛,陈迟颂见状,刚刚竖起的一身刺仿佛在刹那被折断,他想扶她,想叫医生,却被司嘉甩开手,又因为这一下,针管开始回血,刺痛传来,眼角的那滴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砸在陈迟颂手臂上。

    司嘉红着眼睛看向他:“陈迟颂,没想过有以后的人,是你。”

    这一句话落,她才像彻底被抽空了力气,摇头,无声地笑:“你当然可以一声不吭地出国,然后把我一个人留在国内……”

    陈迟颂打断她:“我不说是因为这事儿还没定。”

    他不想出国,不想学医,不想要多好多顶尖的教育资源。

    他现在只想陪着她高考。

    因为他才是需要被救的那个。

    可是司嘉听不进去,“那你当初就别说能一直陪着我这种话啊!我他妈的全部都当真了!”

    然后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巨响,杯子碎渣随之迸溅,有一片划过她的手都不自知,身体因为各种情绪杂糅而微微发抖,最后却只化作很淡很无力的五个字:“那就分了吧。”

    “你说什么?”

    司嘉知道他明知故问,但还是重复:“我说那就……”

    然而话没说完,嘴唇一下被陈迟颂吻住,他像是不愿意再听见那几个字眼,所以要用这种最直接的方法堵她,腰也被他揽住,躲不掉,司嘉被迫承受着,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两人唇间,彼此都尝到了咸涩的味道,陈迟颂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放开,抵着她的额头,眼睛也红:“我不同意。”

    司嘉没再看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视线垂落地板,笑,有种命定的悲戚感,“陈迟颂你看,天注定的,我期末进不了年级前一百。”

    她缺考一门生物,没有成绩,所以是就算其余课满分都不可能进年级前一百的结局。

    很快有护士听见动静推门进来,看到满地狼藉,看到床前肩身彻底垮掉的男生,和一个双眼通红的司嘉。

    但不该问的没有问,护士帮司嘉重新扎了针,然后把陈迟颂请了出去:“病人需要休息了,你改天再来看她吧。”

    病房重新恢复安静了。

    窗户早已被大雨打得水迹斑驳,一抹抹湿痕蜿蜒,就像人流过泪的皮肤,氲湿的雾气无处躲藏,倒映出这个冷夜的霓虹。

    孟怀菁是早上六点回来的。

    手里拎着早饭,手机还夹在耳边,低声吩咐着什么,结果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就看到抱膝坐在床沿的司嘉,安安静静地坐着,整个人愣住,连忙挂断电话,又在对上她通红的眼睛时,有点慌:“不是,怎么哭了?”

    司嘉摇头,开口说完没事两个字才知道自己此刻的嗓子会有多哑,拿起床头的一杯水,喝完,又若无其事地起身去洗漱,好像进门那一幕完全就是孟怀菁的错觉。

    她揉了揉眉心,脑子里又一闪而过上来前在楼下花圃边看到的那道身影,和司嘉刚刚的状态如出一辙,也像是坐了一夜,肩上还覆着淋过雨的水渍。

    觉得大概真是自己年纪大了,眼花了。

    看谁都像陈家那个孩子。

    孟怀菁买的早饭是春松路上那家纸皮烧麦。

    司嘉拆开包装盒看到后,抽一下鼻子,没让情绪显露,而孟怀菁还在对面不停地发着消息,指尖不小心滑到对面发来的一条语音上,点了外放,和司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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