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藏冬青: 2、二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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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来了

    裴家人陆续赶来已经是中午,医院出了死亡通知书,来医院之前民警就到场过了,不过去销户得真正的家人才行,尽管隋燃陪爷爷的时间最长,可她没这个权利。

    “然然。”

    “裴叔。”

    裴天衡西装革履,胸口还挂着徽章,貌似刚开完会,秘书跟在身边寸步不离。

    他今年得有五十五岁不显老,隔壁省厅级干部,一年到头不着家,裴斯年纪小科级干部,但和裴叔一样,回来看爷爷的时间只有更少。

    隋燃上次见他们还是在年初一。

    年初二就又没人影了。

    她不会叫裴天衡爸爸,尽管对方对她很好。

    这二十三年,裴叔好吃好喝供她上学念书,零用钱不比裴斯少,到现在每个月还会给她打一笔钱,让她去买点喜欢的衣服。

    裴斯也是这样做的,支付宝备注是:妹妹零用。

    裴冬青也会打钱。

    他们裴家人只会给她打钱。

    隋燃有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雇来的陪床员工,装扮成的孝顺孙女,每日每夜与老头相伴,到头来爷爷死了,自己依旧是个中立人,没有血缘关系,隔着层奇怪的距离,虽然分不到遗产,可能拿到价格不菲的退休工资。

    这四百万里,裴冬青打的最多。

    只是裴冬青什么都不说,留言都没有,只是打钱机器。

    “爷爷他…”

    裴天衡泪光动容,撑着墙看着父亲的遗体,浑身发抖,却没有一滴泪落下来,只是语气颤抖,“他…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吗?”

    这话像针,扎进身体,冷不丁让人发麻。

    “是。”

    隋燃自责低头,“我今天九点半去了工作室。”

    裴天衡没责怪,他知道这家里裴然是最孝心之人。

    他作为儿子不曾和父亲待一个周末,父亲生病也都是裴然陪在身边,如今他掀开白布,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听着膝盖撞击发出清脆声响,给他空着的孝字,补上颜色和声音。

    隋燃走上去搀扶,生怕裴叔歪倒。

    “爸….”

    裴天衡每喊一句爸,太平间悲伤的情绪就喷洒迸爆一步,隋燃感觉如果自己不落出几滴眼泪,确实有点违背良心。

    只是她满脑子都是昨天爷爷说的话。

    「我想你二爷爷回来,落叶归根。」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你要儿子怎么办?”裴天衡还在哭。

    隋燃道:“爷爷说了,他想要二爷爷的骨灰落叶归乡。”

    尽管隋燃都没见过什么二爷爷,连照片都没有,可她知道爷爷很想念这位弟弟,爷爷可以为了弟弟,七老八十地坐飞机去台湾探亲,死之前的唯一嘱托就是要把骨灰带回大陆,带回福建。他最爱的节目就是《海峡两岸》,只是这个节目从中央四,挪去了中文国际频道。为了让爷爷能看到到,隋燃特意设置了快捷键。

    按下去1,他就能看到对岸。

    可裴天衡半句话都听不进去,只是哭自己不孝。

    裴斯从外地赶回来时,爷爷遗体前已经围了很市里来的领导,大家都站在角落,他的泪把领带给打湿了,整个人斯斯文文,不像他父亲能公然跪在地上号啕大哭。

    隋燃老远望着他们,像是在看幻灯底片里的静默画,哭诉仿佛打开了多轨道声部音轨,静默画就变成动画片。

    她脑子飞了。

    隋燃想起今天纹的那只狗耳朵。

    顾客说着说着落了泪,说一句它死了,交给到自己手中就只剩照片。

    看管太平间的保安才不管冷柜里躺的是什么大领导,老干部。反正死了就是死了,有本事的人都死不了,他只认识眼前怪好看的女人,中午之前流程都是她操办的。

    他伸手把隋燃揪到一旁,“这不是殡仪馆,别都挤在走廊里。”

    “不好意思。”

    隋燃抱歉地从兜里掏出两盒中华,塞进保安手里,“我们这就走,给您添麻烦了。”

    这烟原本是给爷爷买的。

    这倒好,便宜了看遗体的保安。

    隋燃走到大哥身旁,轻言道:“裴斯哥,医院说不让在走廊哭。”

    “行,我这就去处理。”

    裴斯来了,隋燃就不用管事了,她这位哥哥总能把事办到最妥当。

    她走到爷爷面前,替他把立领翻好,保暖内衣塞进棉毛衫里,被子盖好。

    说错了。

    不是被子,是白布。

    隋燃不敢看他的眼睛,撇过头拉了拉爷爷的手。

    走廊又闹了一会,裴家人就送别这堆领导,把爷爷遗体冻进冰柜,随后驱车回家。

    隋燃开车,裴天衡坐在后排,裴斯坐在副驾。

    “裴斯,明天去公安局办理销户的事情,我跟市里打声招呼,追悼会的规模得看上面怎么批,你也提前给市里打打招呼。”

    过审。

    隋燃胸口发闷,把头撇向窗外,和两个男人挤在一起,她没什么话可说。不过这些年她一直和男人在一起,除了爷爷就是裴斯和裴天衡。

    但不得不说,裴家男人很尊重女性,所以她活的很自由,也很潇洒。

    “然然,你就住在爷爷别墅里就行,爷爷走之前和我商量过,那套房产留给你了。”

    …

    …

    今早她还想穿吊带,如今坐在车却有点嫌冷,隋燃伸手打开了热空调,不急不慢地说:“裴叔,我自己有房子,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要。”

    “你在上海买房了?”

    裴天衡有些不敢置信,但隋燃知道裴叔并不是负面怀疑,而是他不肯相信一个纹身师,能凭手艺在上海买套房。

    “之前在游戏公司做原画师挣了点钱,老小区的小二居,不贵。”隋燃实话实说。

    裴天衡沉默。

    裴斯接上父亲的话,“裴然,我和爸知道这些年你很辛苦,你为照顾爷爷放弃高薪工作,家里始终亏欠你,那套房子我们不配住。”

    裴斯戴着眼镜,一身西装看起来像个企业高管,可惜和和他爸一样走了仕途,如今更是斯文谨慎,什么话都不随便乱说。

    只要说出口,就是他打心里觉得认可。

    “没什么配不配的,你们养了我这么多年,照顾爷爷理所应当。”

    裴斯摇头,“裴然,你四岁就来了裴家,大哥把你和冬青放在一个位置上看待,都是我的亲妹妹,虽然爷爷去世了,但以后我们是一家人,过年还是得一起吃饭的。”

    是一家人。

    过年还是得一起吃饭的。

    隋燃鼻头酸的很,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冒了,嗓子咽口水很痛苦,“好,裴斯哥。”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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