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玫瑰书: 80. 冷疆(二) 孩子,救人啊,怎么会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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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秉承回到特勤队,值班室的警员已经在等他了,“肖队,这个电话可能需要您回办公室单独回一下。”

    肖秉承还没说话,就看见张鹏飞带着林照月从值班室里出来,径直朝他走过来。

    张鹏飞正要开口,却被肖秉承拦住,“先等我一下,我要先回个电话。”

    林照月问道:“小秋人没事吧。”

    肖秉承点了点头,“我刚去看过她,人很好,您放心。”

    “好。”

    林照月退到走廊上的等候椅子上坐下,“我在这里等着。”

    肖秉承对张鹏飞说:“你们从省里过来吃饭了没有。”

    张鹏飞这才意识到,林照月独自开了一晚上的车,到现在水都还没喝上一口。

    肖秉承看了一眼坐定在椅子上的林照月,叹了一口气对张鹏飞说:“她不想出去吃就算了,你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这个时候,谁还能吃得下东西。”

    “鹏飞,你是明白的,这里走程序也要花时间。”

    张鹏飞怔了怔,“你的意思是,保释……”

    “我没这么说,但总之,我也希望有好结果。”

    张鹏飞连忙点头,“我明白,谢谢肖队。”

    “明白就行。去吧。”

    肖秉承说完,走进办公室,抬手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是开了空调的,设备老旧,冷气足,噪音大,甚至掩盖住了窗外的蝉鸣声。

    坐定后,肖秉承并没有立即回拨市里的电话,而是披上外套,吹着冷气,摁着太阳穴独自平复了一会儿。

    其实事情到今天这一步,虽然易秋什么都没有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肖秉承一直是个信玄学的人,他顺着自己的感觉去还原十渡服务区的那件事,仅凭现有的情况,他虽然无法厘清出事件的来龙去脉,但他却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令他感伤的轮廓。

    那个坐在审讯椅上问他:“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公平吗?”的易秋,以及那个和杨钊一起死在临江苑大火里的尤曼灵,还有如今下落不明的陈慕山。这些人和他相比是那样的年轻,却又似乎一点都不稀罕他们才刚刚开始的人生。

    这就很像少年时代的他自己。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被集体当中浓烈的功勋意识和包裹着,自以为是铜墙铁壁,不惧生死奋不顾身。但这些人并没有这么磅礴的精神信念。

    他们看似无畏,实则十分无助。

    肖秉承想到这里,眼前再次浮现出易秋那张脸。

    尤曼灵死了,她明明已经痛苦至极点,但她仍旧是一道孤独的铜墙铁壁,保护着她自己,也保护着某一缕在她身后化若青烟的魂。

    肖秉承抹了一把脸,不肯让自己被这些人左右情绪的。他端起桌上已经冷透的茶水喝了一口,拿起电话筒,拨通了市里的电话。

    办公室外面,张鹏飞出去给林照月买了一份盒饭和一瓶水,本来想劝林照月多少吃一点,谁知林照月却直接接了过去,打开盖子,沉默地吃了起来。张鹏飞在林照月身边坐下,看着肖秉承关上的那道门。对于他来说,肖秉承这通电话打得时间有点长,这也让张鹏飞有些担心。

    “鹏飞。”

    张鹏飞正在出神,听到林照月叫了他一声,忙转过身,“你说阿姨。”

    “问你个事啊。”

    林照月放下饭盒,“玉窝这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孩子,明明有能力,有机会走,到最后却都要回来。”

    这个问题看起来不来,谈感受嘛,且还是主观感受,根本不需要脑子。

    张鹏飞握着双手,低头看着地面。

    “可能……因为我们都是孤儿吧,没有家,就把一起长大的地方,当成家了。”

    “嗯。”

    林照月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张鹏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对林照月来说有些伤人,忙解释道:“但小秋应该不是这样想的,北京多好啊,首都,大城市,发展……”

    “再好,她还是没留下来。”

    “……”

    张鹏飞看着林照月,没能接下去。

    林照月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你刚才那句话,说得挺有意思的。有家的孩子,才敢四方闯荡,没有家的孩子,其实哪里都去不了。”

    “阿姨。”

    张鹏飞转身看向林照月,“我觉得……您特别厉害,特别能包容小秋。”

    林照月握着水瓶笑了笑,“其实不是,□□的人,没有不自私的。只不过,我是做教育的人,教育是一个讲良心的行业,也是一个很注重边界感的事业,如果我都不能很好地处理好,我和小秋的关系,那怎么都说不过去。”

    张鹏飞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她做这些事情,您都不怪她吗?”

    “也怪。不过,她心虚害怕后悔,我自己才有理由教育她,训斥她。如果她不害怕不后悔,那我就没什么可以说的。”

    张鹏飞听完,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林照月的话,其实解答了张鹏飞长久以来的困惑。

    从前他一直不知道,面对易秋的行为,他明明有指责她的立场,他明明就在站道德甚至法律的制高点上,但却总在易秋面前,落于下风。现在他明白了,易秋没有留下任何的隙口,她,她自恰也自尊,她不求饶,不害怕,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所以,一切看似正确的指责和教训,都无法堂而皇之地落在她的身上。

    这样的易秋的确不太需要他这样一个哥哥。

    她需要一个愿意跟着她,不顾山高水远,沉默向前的人。

    张鹏飞想起了自己那个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兄弟,不自觉地朝着窗外出阳山的方向看了一眼。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肖秉承办公室的门开了。

    张鹏飞和林照月同时站了起来。

    肖秉承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对林照月说,“保证金准备好了吗?准备走保释程序。”

    “需要多少,我马上打电话,让老沈准备。”

    “不用林阿姨。”

    张鹏飞拿出一张卡,“这是曼灵给小秋的,我看过了,做保证金足够了。”

    林照月摇头,“不需要,我来之前,已经让老沈准备了。”

    “收下吧阿姨。”

    张鹏飞把卡放在林照月手上,“曼灵大部分的遗产都留给了小秋,虽然现在全部办理好,但这些本来就是她的钱。”

    林照月有些错愕,张鹏飞看了一眼肖秉承,对林照月说道:“走吧,阿姨,我先带您去办手续,后面再慢慢给您解释。

    易秋脱下看守所的衣服,换上张鹏飞之前给她拿来的那条棉布裙子,走出了看守所。

    那已经是尤曼灵死后的第六天了。

    头顶的太阳十分毒辣,照着水泥地面,腾起一层又一层的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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