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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门阀之上》 140-160(第9/25页)
“那就捧碗粥吧。”陆归此时也不由得想象着,“粥里比平日多放一勺糖……”她仰头听着,仿佛已尝到了他所说的故事中淡淡的甜,“你不爱经书,你家师傅终于有一天受不了你,逼着你还了俗。你心里偷着笑,重新着了红妆翠靥,添着珠衫罗裳。灯烛下,你以扇遮面,光就透过薄薄的纱,照在你的眼睫上。然后,一个玉郎君没忍住,握着你的手,移开扇子,便也笑着看着你一生一世。”
一字一句到了头,陆归也就怔在了原地。纤巧而细白的双手与暗金色的阳光一道,抚上了他的脸颊,如同一片雁羽,试探着,抚触着,似倾诉,如遮挽。“他的笑也如你一样吗?”
佛灯熄灭,有风,青烟的影子在石头袈裟上袅袅而动。她看不到他的注视,但此时她知道,她在被他深深注视着。佛前寂静,他们皆不想惊动。
院子的门轻声落了锁,院后也有了寻找他的声音,几近破门而入。陆归慌张地佯作参佛,少女亦然。
开门的小师傅满腹狐疑地望着正在顶礼参拜的两人,最终在少女的无言沉默下,要求陆归报上姓名和军号。
“姓郑,姓郑,在太子麾下任职。”陆归本是出逃,因此也不想多事,胡乱解释着,便带着一群人逃也似的走出了院子。
“皇兄和父皇有事吗?”她小心翼翼,仿佛重新拾起了一个叫雁凭公主的身份。
“都平安。”真正的小师傅重新关上了屋门,“陈四他们这时候竟然还偷懒,等吃完了饭,我去教训他们。”
雁凭默默点了点头,而后用本无光感的双目望着那尊佛像。屋门尚有缝隙,一线光恰恰投在佛像眉间的白毫上,正如佛像下他给她的那一丝温柔的情意。在无边的黑暗里,这是佛给予她唯一的仁慈。
元澈离开后,冯谏则作为元澈心腹仍据守大司马门与武库,在崔谅领兵到来之际,也并未做抵抗,几乎是心平气和地交出了二地的掌控权。
崔谅初入京都,再各处所遇抵抗可谓顽强,关陇世族的权力根基此时仍在与他针锋相对。因此,对于冯谏的顺从,崔谅还是将战略意义不重的城南宿卫左领留给了他。到底他还是太子的母族,在没有确定是否可以与太子达成一致之前,也不能过于苛待。
因未央宫已烧毁大半,皇帝等人便被移至长乐宫内,而丞相府则成为崔谅的衙署。此时陈霆、陈震、蔡永等亲信班席而列,商讨着都中善后事宜。
战事上的胜利与政治上的胜利不可等同,崔谅深知,他此时清除的不过是禁军中的力量,但只要国家还要运转,官僚这个庞大的构体就会为关陇世族源源不断地提供力量。毕竟,十年前,他曾亲手被这个体系排除在外。
除却关陇世族本身,雍州之外还有着不少力量。太子方面自不必说,其掌兵数万屯军陇山,即便能回到略阳,也不得不面对凉王那边的战事。
而荆州的苏瀛要面对的情况也不比太子好。扬州地方的豪族不会给他太多的实力援助,所依靠的荆州,也因为自己出征带走了大部分兵力,如同空巢。说到底,苏瀛是比寒门还要不如的庶族。如果他能在中枢为此人争取到一个足够显重的名位,想来拿下此人也是易如反掌。
东边司州的情况则更为复杂,渤海王与王叡屯兵洛阳,但同为崔氏的崔道成如今任职地方,且与陈留王氏王安,在吴国蒋周兵变时就一起共事过,有着不错的交情。如果能够加以联络,司州虽说不能完全归心,但至少不会兵祸骤起。如果说唯一需要他发力的,那便是沿函谷关一带仍在关陇世族的掌握中,长安物资输送会有些问题。
最后他才把目光转向陆归所在的安定。崔谅对于陆家的重视,远胜各家。他太清楚陆家的底色,尤其是那位女侍中曾经在长安,以八面玲珑之貌玩弄权力于股掌之间,要说陆家是什么纯臣,实在可笑。贺家的死,陆家至少也要有一半的责任。且陆家也曾和自己的心腹陈霆有所沟通,想开放西阙,彼此合作,只是最终两家诉求不同,未能一致,也只好就此作罢。
但是对于陆家各人的能力,以及其所掌握的军事力量,崔谅并不敢小觑。如今他清洗长安,摘了陆家的桃子,总也要再探探他家的想法和诉求。此时他已端坐于丞相几案旁,而陆家却如同头上一把看不见的刀,随时都可迎首而来。
头上悬着看不见的刀,永远比一把直逼心口的剑来的可怕。
将各方都权衡一遍后,崔谅道:“眼下大功未竞,雍州未明,须得安定各方,来日才能坐论封侯。所以眼下该要有何作为,尚需诸位集思谏言。”
第148章 答案
陈霆位居崔谅帐下司马参军, 战前兼领魏兴郡主簿,再加上其本人乃是前任丞相陈凝的远亲,对于京中形势更为熟悉, 因此率先发言。
“主公如今挞灭权奸,理应先奉中书印至丞相府。而后面见今上劝政, 得以正名, 方能行实。此后效武侯故事,为今上下诏各方,加以安抚。太子未在京中, 想来不日也要回到略阳。凉王力战西藩,主公居后, 太子难免心有忧虑。主公可使人联络亲善,并缴治粟内史所掌司农印, 调度各方粮草,支援陇上。”
崔谅点了点头, 若先前能将太子擒于禁中,自然不会有这样一番说辞。那时候控制宫禁, 使人接手陇西事宜, 再成女儿与太子的婚事,才是他所期望的完满。
而如今,他不得不面对当初违背太子意愿而直驱入宫的事实, 从而抓取更多的事权,拉拢更多的力量,为的只是打造一个柔而富有张力的绳索, 把太子从陇西虚虚荡荡地拽下来。
“派人去王家与何家取印信来。”崔谅不假思索地下令道。
陈霆之弟陈震亦谏言:“主公如今控制京畿, 禁中不乏门阀子弟,其中以车骑将军的父亲靖国公, 与北平亭侯之弟王峤,之子王谦尤为重要。主公应携大势,遣使拜访两家。另外吴太尉处,主公也应有所安抚。”
崔谅闻言称善,王氏自不必提,先前贺氏掌权,王氏在中枢的经营可谓艰难。如今他既然执掌禁中,那么王氏在中枢的要求,他都有能力得以满足。吴家本朝未见幸于天子,无论是地方还是中枢,他都可以让利,但前提是要逼这老狐狸交出禁军方面的力量。这两家,他都能够有所谋划。但是对于陆家,他实在摸不准能够达成怎样的利益交换。
中枢?以往陆家在中枢的发力几乎全部借由身为女侍中的陆昭来撬动各方。但其家经营所在乃是扬州与安定,安定离长安已经足够近,而陆皇后名下也可录女侍中,对于中枢权力是否真的那样迫切,他却不甚清楚。
如今陆归不知去向,陆明身在扬州,他甚至连谈都不知道找谁去谈。而靖国公本身早已脱离了陆家的执政中心,陆氏子弟相继离都,龙归大海,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长安和陆侍中曾在都中搅风弄雨的恐怖传说。
思前想后,崔谅终于道;“既如此,还劳烦你先前往禁中,与陆振交涉。”
长子崔敬亦道:“京畿城坊虽井然有序,但各坊内巷道狭窄,不利于管控,倒不利于置兵太多。除固守京畿,不妨将槐里与泾河、渭河各个渡口作为据点,把控外围以及周边水网,日后进退,也得从容。”
崔谅帐下众将纷纷开口,但也多言军略布防之事。庶人出身的他们对于政事上没有太多见解,也都认为既然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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