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门阀之上》 220-240(第10/25页)
所做的一切才完全合乎统序。自然,这一切的后果也需要薛琬来一力担当。但只要他们击退这第一波人马,来为宫城内争取时间,那些大臣们必能施压,突破陆振和陈霆等人,进而守卫皇帝身畔,夺回殿内禁卫权。这样他们就有了与城外勤王军队谈判交易的空间。
许平纲望向薛琬,沉声道:“薛公,你若下令射杀此獠,我等必百发百中,让这些人死于城下,不能得进半步。”
薛琬闻言忽然大叫:“怎么是我呢!是太尉命我来此,尔等……尔等速去大司马门请太尉手令啊。是他让咱们守好此门的。”
许平纲的目光愈发黯淡,这是他最后一次对高门的信任,可是这个高门却是这样的不堪,可以说毫无担当可言。没有人想要当叛徒,可是他不过一介寒伧,如果没有其他高门的保护,没有皇权的加持,当面对陆家这种世族时,他的结局只是早死与晚死的差别。他也理解太尉吴淼独立难支,但是将薛琬这样的人摆在这样一个位置,背后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报复之心。永远都是利用,永远没有信任,而他已经无力周转其中了。
他现在仍有两千兵马,许平纲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而后扬了扬手,对部将道:“把这些人都捆起来。”
话音刚落,薛琬等人慌张失措道:“等等,你们要干什么?许平纲,你受皇命……”话未说完,却见许平纲一掌掴在了薛琬脸上。他曾经鄙夷这些形如猪脬的世族,但因主公崔谅之命,而未能报复分毫,如今在自己失去自由之前可以一泻心中怨愤,也算大丈夫痛快一回。
一旁的王赫心中却长舒一口气,他早已看到城下人群中吴玥的身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在那里,但若真动起手来,他也实在不晓得要如何做。王赫对许平纲道:“薛琬大而无当,城下有我兄弟,还望许将军允我一同面见故友。”
许平纲既打算投降,闻得对方在陆侍中处似有门路,也便同意了。不过他本是崔谅部下,自然不可能和王赫一般面见王师。他慢慢解下护臂与铠甲,佩剑与短刀,最后脱去外袍,袒露后背。几名部将也即可会意,将许平纲两手反剪绑起,缚上一根带刺的荆条。
城门下,许平纲跪地低首,寒风一阵阵如刀刃般割入肌肤,舔舐着他曾经引以为豪的伤口,以印证今日落败的屈辱。
“罪臣许平纲,愿领罪受罚,归于王统。”
黑暗的章服顺着手臂抬起,带刺的荆条沿脊背抽出,棘齿倒勾,在皮肤上划出一条又一条血红色的新痕。蓦然,一抽落下,细小猩红的血珠顿时溅了满背。
“你敢……”众部将正欲上前。
“住口!”许平纲当即喝令,禁止这些人再上前来。鞭笞之刑对他来说已是万幸,假设今日身死,若能保得一家老小安然无恙,他也无怨无悔。
许平纲跪在地上,生受数鞭,直到最后,他的后背已然麻木。汗水滴在积雪的地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坑洼,而他只觉得这样的人生荒唐而漫长。
不知何时,对方停止了抽打,继而一条裘衣盖在了自己的背上。纤白的手递至眼前,头顶上,一个清越的声音对他道:“许将军请起,今日既归王统,大义献城,必可将功补过。我等速入永宁殿,解救皇帝,届时御前阙下为将军陈词请功,来日改换新颜,亦不枉为臣子。”
小惩而大保。许平纲慢慢抬起头,目中尽是泪水,此时此刻,只有这位陆侍中在不遗余力地保他。
“卑职必当效死!”
第229章 秩序
永宁殿前, 陆振自立于廊下,目视陈霆领一众将士将如潮的群臣堵在殿门外。天色一片铁青,四方皆兵, 阵势汹汹,而他披甲执剑, 只可向前, 再无折退。
陆振不愿此时入殿面君。女儿领兵入宫,执何旗帜,执谁手令, 杀了什么人,又救了什么人, 已非他可以干预的了。再险一步,待城外长子攻入城中, 领兵将宿卫与朝堂彻底清洗,也都是一念之间的事。若女
儿真走出了那一步, 他宁愿在第一次进殿以威势之姿入内也不愿以一日改两颜的姿态立于青史。
此时只听北方一声巨响,金红的火光将浓云撕开一道裂隙, 这道光芒在陆振的眼中熠熠闪耀, 仿佛复国的窗口在这一刻徒然打开,而这一刻的天地同协力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然而片刻后,火光在陆振的瞳孔中渐渐消散, 隐藏在背后的英雄不自由,也从陆振的脑海中推演出了水面。
这是一个国家啊,不是城北卖货郎的摊儿, 一个人吆喝。所有方面的利益你都交割清了吗?国家权力的网络你都渗透到了吗?天下那么多的州, 那么多的郡县,舆论上你让各方感受到平稳的过渡了吗?
复国之光闪亮的那一刻, 又有多少人知道它的空花梦幻。而现在,是否寻光之源,寻利之诱,全在他的女儿手里拿捏。只是水势就低,人心向高,江山权欲的膨胀永远没有极限。他的女儿扛得住吗?
大司马门上,吴淼已身着甲衣,身上尽是血渍。四十年军旅浮沉成就了如今的威望,拿下大司马门与武库也算侥幸成功。现下他已集结两千余宿卫,只要守住此门就能静遏内外,把控住内部出诏的合法性与话语权。如果那个小貉子在拿下许平纲部后攻打司马门,那么他就可以立即判定陆家想要祸魏复国,无论如何他都会尽一切力量,把貉子的余部射杀在此门外。
廊桥凌空,冬雪化为冬雨簌簌而落,在许平纲等三千名宿卫的围拱下,陆昭一步一步,拾级而上,走向廊桥的拱顶。她如今只需要跨过它,等待兄长的军队与自己里应外合,就可以把帝国最后一块实质性的壁垒打下。
湿气幽微,连带着烛火也明明灭灭,此时抬头望向拱顶处,竟如同悬崖一般,所见仅有天宙,并无彼岸。当登上拱顶的那一刻,陆昭看到了豁然开阔的两宫,并无灯火璨金,大司马门黑压压落于正中,静默之中,唯有死寂。
陆昭慢慢探出手,在一片死寂之中感受到冰冷地雨水正在自己的手心汇聚。远处的司马门那样矮,那样小,只要她一覆手,便可将上面唯一的火光浇灭。
可是,这死寂的皇权,在风雨中摇晃的残破楼阁真的就差这一手吗?
当年的琅琊王氏有多强,王舒、王彬、王含等各居方镇,王导坐镇中枢,天下兵甲王家掌半。可是当王敦第二次作乱的时候,为何结局是那般大败?甚至如果在第一次王敦之乱时,司马睿没有去动江东世族的人口账簿,王敦还能昂首挺胸地走进朱雀门吗?
是,现在是门阀政治,皇权艰难地抬起了一点头,只要她陆家想踩下这一脚,皇帝也逃脱不了吃泥的命运。但这个皇帝却并非可有可无,因为所有当权的门阀,他们所执的权柄并非凭空滋生,而是来自于皇权。在皇权微弱的时候,门阀对整个权力网络进行了截流,共同分享着这个皇权。
一旦皇帝垂危,皇权不稳,所有的门阀势力都会随之摇曳。当她贪婪地吞噬它的时候,粉碎它的时候,同时也扼杀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那些曾经来自于皇权的名分与借由皇权产生的力量会瞬间流走。然而这些力量不会凭空消失,继而那些原先服从于陆家、追随陆家的势力大半会拾起这股力量,成为陆家新的掘墓人。
陆昭停在廊桥上,没有回头,她不敢看身后王峤的眼睛,许平纲的眼睛,薛琬的眼睛甚至是陆冲的眼睛。她知道一旦她踏过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