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22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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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死掉更多的人,倒不如趁现在将恶瘤扼杀在初期。无论何时,无辜者的牺牲总是难免。对错与善恶在这样的世道中,总是难以一论。

    亘古长夜黑如墨,睡梦之中,陆归终被远处的号角与嘈杂声吵醒。他默默披好早已摆在床边的战甲,带上护臂,挂好佩剑,行出帐外,对左右道:“下令全军,准备渡河。”

    这样的不安分与图谋不轨同样出现在了长乐宫内,而最先有所察觉的并非崔谅的兵士,而是在逍遥园内居住的吴玥。先前他正熟睡,却听门外有士兵交接的声音,言语中似是说渭水北岸的六镇军队哗变,元丕无措,而崔丞相下令集荆州军精锐出战,准备趁乱击溃敌军。

    吴玥心中不乏担忧,再也睡不着,索性让守卫的士兵陪同他一起在园中散步。待行至一段偏僻小路时,却见树林深处有几个人影。陪同的士兵自然也发现端倪,又怕吴玥私自逃走,旋即押着吴玥一同去查看。

    吴玥只觉得其中几人身形甚为眼熟,还未来得及叫出口,只听几声钝响,周围的士兵应声倒地。随后阴影中走出的几人让吴玥大吃一惊:“路敏?你们竟在这!”

    路敏等人也是颇为惊诧,见吴玥并非戎装,而是一身常服,可见是居住在此地,然而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吴玥问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路敏等人笑道:“说来话长。”随后身形一闪,让出一条道路来。只见不远处仍站着两人,同样手持铁锹,路敏旋即介绍道:“吴副尉,这位是公车司马,这位是渤海王文学。”

    在冯谏与陆冲各报了名姓后,吴玥旋即也与二人见礼,此时也对几人的行事有了几分猜测。冯谏如今任宿卫左领,仍掌管一小队军士守卫后妃的居所。而渤海王文学陆冲则因王峤之故担任黄门侍郎,偶尔替丞相府向永宁殿内的皇帝问安,倒是有一些走动之便。

    “这些皆是冯司马在崔谅攻入之前提前埋于逍遥园的兵器。”陆冲道,“我家大兄已集兵马,北海公也即将迎战崔逆主力,宫内还需要我等策应。吴郎君既是路兄之友,不知是否愿意以命付险,参与此行?”

    吴玥一笑,直接从陆冲手中取过铁锹,只手耍了个花样式,目光桀骜不羁:“文学何必以命付险,言生道死。我等风华正茂,俱是身怀大才,只待来日夸功长安,小觑同侪。”

    第223章 遗政

    当整个行台庆贺武威大捷, 战事平息的同时,武威杜太后病逝的消息并不为天下人知。

    国母之死在一个小小的矮丘上,冷冬寒月, 鬓雪衣霜。两匹枣红色的马拉着半旧不破的车,仆从见里面的人没了呼吸,便将车解下, 带上盘缠,刮掉车上的金漆,而后骑马四散逃了。听闻凉王原是想把母亲送往张掖, 又有人言,杜太后临死前只想看看大漠和雪山, 她的儿子也实在不愿违此意。与此同时,凉王经长达数十日的围困后, 与尚追随他的十名勇将最后冲阵,最终悉数死于阵下。

    种种军事奏报中, 关于大捷之事不乏具体的描述,甚至将武威太后之死都写得极为郑重悲哀, 然而对于凉王之死却仅仅一笔带过。数年前凉王失位已归咎于先帝的英明与世家集体捕杀的失败, 而今日在快意复仇的同时,也决不允许有凉王任何英勇战绩书于青史。没有浴锋蹈刃,没有跳荡破阵, 哪怕仅仅是临死前的悲壮都不允任何后人看见。一同掩埋的自然还有太子推开武威行宫大门的一刹那,看到了数百名文官奉上凉州全境土地户口与簿册的情景。

    面对人口、土地与功勋皆有所获的太子,行台每一封似带微笑的赞表下, 则有更为复杂的情绪。随后, 武威太后之死便被群臣迅速地捕捉到。在明知已然大败的情况下,仍让武威太后孤行, 这必然是对储副仁慈的质疑,乃至对今上仁慈的质疑。同时,关于尊奉孝道的士大夫们也开始寻找一切历史上可作为援引的事迹,来铺陈刻画一个败寇是如何对国母如此凉薄,以至于宁可死战也不愿放下武器、打开城门、默默守护在母亲身旁以等待属于母子二人的问罪。

    因此,凉王生前的大量罪证也在弹劾的腹稿与傍晚的密会中草拟完成,以期在太子回金城行台后有条不紊地发难。

    凉王与世族的恩怨实在太深,在世族看来,数年前的血腥清洗与今朝的战乱动荡都需要有人担责。世族们开始了忆当年,当年凉王在长安的时候,如何带着一群羽林军、虎贲卫跑到参与更化改制的文臣家里杀人。然后一切便让他们熟悉起来了,此时的史书必须站出来一个有见识的世家子说,魏国就要完蛋了。

    随后,执笔者总结责任如下。先帝在储位安排上有所失职,不欲遵祖法,致使国力虚耗。武威太后,听信奸佞,对先帝易储怨念非常,撺使凉王叛变。凉王与宗室,志大才疏,擅杀朝臣,所有的政事都要干预,实在是不识大体。自然,还有杜真、上官弘这种祸国佞臣,致使国家分裂,民生凋敝。

    最后他们捧出了最值得讴歌的领导人,世族门阀固化的奠基人,更化改制的支持者——今上皇帝。

    是了,这写史书是给自此以后每一个皇帝看的,士大夫们写的时候自然也要清楚明白地告诉这位一国之君:国亡,国乱,有责任的是无道的昏君,贪婪的军阀,无道的宦官以及嚣张跋扈的外戚与宗室。看,我们士大夫这个群体,千百年来,纵横古今,就没出过坏人。

    当回到行台的元澈拿起这一封封奏表,看着他们怀抱着亢脏清骨,崇尚着尧舜至君,干笑了两声:“这个世道单纯靠不到十个人就能祸害烂了?”此时侍奉在侧的唯有彭耽书与魏钰庭,元澈也较为坦荡地发表了看法,“太看得起他们了。”

    奏表被推回至原处,片刻后魏钰庭方屏气凝神道:“殿下,武威太后之死不宜再让行台论断。”借由武威太后之死来发挥,将一切罪责归咎于某人或某些人,是世家脱罪的方式之一。

    “依魏卿看,当如何?”元澈问罢,饮了一口茗茶。

    魏钰庭道:“太后无逆迹,凉王反叛据实论罪即可,如此一来,反重皇权。”反叛起兵,自然是对皇权的挑战,以此为突破点,重振皇权威严在实质上与舆论上都有了保障。

    元澈不置可否,顺势看向了也一向颇有城府的女尚书。而彭耽书也给出了委婉的回答:“乱世至此,首恶者主谋,助恶者帮凶,无为者俱是纵恶。日后该留的笔,该去的墨,半点也不会少。”

    元澈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他明白,此时仅存在他身边的两个近臣并非落井下石,亦不作顺水推舟。长安未靖,行台不安,皇权太需要一个崛地而起的契机,世家太需要一个重新开始的局面,而政治亦需要一个可以倾倒矛盾、统一众人的发力点。支持与扬弃,赞美与鄙夷,总之他需要抛出一个鲜明的观点,至于权衡,除了他没有人真正关心。

    “没事了,下去吧。这几日辛苦。”元澈露出了得体的微笑。一向乖觉的女尚书屏息退出,而一向自诩为近臣的魏钰庭在一瞬间的分辨后知道了东朝所言也包括自己,旋即施礼退下。

    殿门再次紧闭。元澈知道这已是他们能给出的所有答案,但是他仍想,或许她在这里便会不一样。透过袅袅的炉烟,如寻云深鹤梦,他似乎捕捉到了弥留在这间屋宇内的残像。窗外寒风四起,室内的宫香与金粉俱是华美的阴谋。而她孤鸿而立,轻鹄环颈,踏雪乘风而来,在浩瀚的卷牍中用语言和目光将他打捞起来,继而所有的幽暗,无定的灵魂,就慢慢被她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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