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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门阀之上》 240-260(第16/24页)
的把控,经由这一件事将变成遥遥无期。而陆昭不过是拿着长长的筷子,远远地驱动着自己的“白手套”们,操纵着权力的牌局,从而夹取盘中自己想要的利益。
元澈此时与陆昭并坐着,一手钳住了陆昭的腰,却被那枚苍水玉佩抵住,仿佛一种不合时宜的讨价还价。“你录尚书事,此事庭议也好,清议也罢,你的人我不会动。只是你告诉我,五月份大军下陇,各家又准备出多少人来迎驾?外有忧患,内无战事,这数十万大军就陪着你我,在京畿三辅中挥舞戈矛,虚张声势。待你我荒芜了田园,耗尽了府库的米粮,最后再从饥馑的百姓口中夺食吗?那些饿死的、被先牺牲掉的,永远都不会是你。而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不过是为了捍卫你的权力,而你的权力又值得那么多性命去捍卫吗?”
微弱的日光透过窗纸,照出了薄唇上苍白的潋滟,仿佛它每咬出一个字,都会把这片来之不易的天光揉碎。
“元澈,如果我自己不捍卫自己的权力,我死了,也依然不会有人捍卫我的权力。那些拾起尚书印的人,接过禁军的人,包括其他世家、陆家自己以及元澈你,所做的也不过是捍卫你们自己的权力。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不让世家出兵迎行台归都,你也必然不肯将那数万大军打散,各就食其地,他们还是会逼临长安。那么元澈,你也来告诉我,当你的那些人在京畿三辅中挥舞戈矛,虚张声势,荒芜田园,耗尽米粮,最后再从饥馑的百姓口中夺食的时候,那一半因你而饿死的百姓又在捍卫谁的权力?你的权力也值得那些生命去捍卫吗?你的权力和我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双咫尺处的凤目,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寒意,张狂得摄人心魄:“一国运作,课税、国防、兵事、漕运、屯粮、吏治,高门之间相互制衡,皇族之间万流而汇,这些就是现在的问题,现在的局面。它们样样皆需结果,节节皆要兑现。你所谓的权力,未必就比我的有用。大魏若还想维持这份体面,只能把我暂时立在穹顶处。权力的更迭需要过渡,国家的架构需要支柱。当皇权挥刀斩向世家的时候,
当变革来临权力坍塌的时候,天下人会仰望穹顶索要一个盛世的解法,殿下你和你的魏钰庭们,给不了这个解法。”
元澈怔怔地听着陆昭每一句话语。那是极好听的声音,铿金戛玉。那也是极冷静的声音,平稳的思绪化作分寸得当的要挟,连同近在咫尺的心跳声,都抑扬顿挫得无比得宜。
元澈低眸看进她的眼睛,一如钳住腰的双手,不给对方留有半分喘息之地。那双深如幽冥的双眼偏偏尽是华彩,在华彩中,他又看到了那一丝彻骨的寒光,继而这片寒光忽然被硕大的阴影覆盖。
下意识的遮挡总是比有意识的躲闪更快,针凿划穿了纤薄的手掌,几滴鲜血落在的陆昭的眼角。原本在屏风后整理床榻的小内侍不知从何处寻来针凿,向元澈后背刺去,而陆昭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元澈猛然回过身,先将陆昭护在身后。
宽大的衣袖迎着针凿扫来的风,险而又险地拉扯着身后的人再度避开。她的气息贴在他的背上,隔着衣料,与肌肤下的血液彼此喷薄着。而那一丝趁虚而入的白檀香,却在这样要命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想要夺走他最后一丝理智。
好在那内侍武艺不高,下一回拼死将针凿刺向元澈面门的时候,被窥得了先机。元澈一手借力将内侍手腕一拧,另只手扼住了对方的咽喉。
陆昭早已喊人入内,侍卫闻言纷纷破门入殿护主。内侍见已不能成事,旋即冷笑一声,喉间艰难道:“我家郎君终是看错了娘子,娘子临事变心,不忠不贞,到底辜负了我家郎主的情谊。”说完,他忽然抄手拾起案上的茶杯,狠命向元澈掷去。
元澈已意识到那杯中茶断不是好物,但他更怕茶水溅到陆昭的伤口上,出什么问题。于是他松手一护,将那一盅茶奋力拨飞出去。只是那名内侍也趁机挣脱,与那茶杯一道,一头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血溅当场。
第254章 承诺
坚硬的颅骨撞在合抱粗的殿住上, 在一声闷响之后,只有血肉模糊,但死前的话语却已足够惊心动魄。
陆昭本想解释, 元澈却先开口道:“人死无从查证,无论你怎么解释, 信与不信都是由我。”他看着陆昭, 温柔的眸光被深邃的眼眶承托着,涌向同为黑暗的彼岸,“既然是由我自己, 我是不会相信他的话的。”
最后一句话蓦地兜上心头,陆昭好久才回过神来, 吩咐侍卫先将人拖下去查验,随后让人取了地上的残茶。由于太医令所属于太常, 陆昭并不信任高宇初,因此只让找一个当地的医官回来看伤, 并查验茶水中是否有毒,而并没有用甘泉宫值守的太医令。
待一切安排妥当, 陆昭看了看仍守在自己身边的元澈, 用肘推了推他:“快去先换身衣服。”
箱笼里的备用衣物被翻找出来,日光透过香云纱,粼粼照着屏风。元澈的身影如同在湖中泅水的虎, 春光好似清波流过肌肤,而春服单薄便如荇草一般划过脊背的伏线。陆昭屏息凝神,望着蛊惑的一幕, 意图抵挡这一场祸患——那臣服之邀, 那爱欲之诱。
陆昭的手伤的不深,也做了简单的包扎。元澈换衣颇快, 出来后仍在陆昭身边坐着,见她眼周溅了几点血,便取了帕子来替她擦。轻轻一拭,那道腥红便畅逸化开,越过青黛远山,渡却寒光秋水,几番浅描疏晕扫至眼尾,徒生出一种孤艳之感。那一刻,他已不由自主地倾上前去,苍水玉佩撞上金钩宝带,半昧半明的光影中,是金玉清越的相击之声,亦是皓齿乍分时细玉轻漱的喘息声。
长安城正门大开,元澈与陆昭一前一后,同乘一驾立车。命妇朝舆有安车当步的权力,而王公侯爵多站立于车内,因此以立车相称。陆昭发现立车虽然劳累,但视野极佳。晨风掠过风铎,吹荡车额前的金缕细细,就连朝服的衣袖也变得柔硕而饱满。站立替代了跪坐,自信替代了谦卑,一切气势上的“本应如此”,配合着堆金砌玉的华丽,成功惊动着世人的瞩目。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瞩目于此。
长安城内人头攒动,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界,人们飞速地奔走着,空气中是粟米的味道。长安动乱两年之久,粮仓早已空空,连同这更三辅地区的百姓都面临着食物短缺的问题。随后由中枢调动,从各地运来的粮草纷纷于今日一早到达。古老的城市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动用着一切力量,将所有的粮草吞纳进去。
这些人有些从坊间跑出来,有些从临时搭建的窝棚中钻出来,来到街道后所有人都是在拼命地狂奔。板车歪歪扭扭地沿着车辙冲撞,麻袋在身后飞舞,还有挑着扁担的人,娃娃挂在身后,几名小童手中也提着布袋,都在冲向最近一处发粮的仓库。
这些人近乎无视着贵人们的法驾,只专注于在粮仓和住所间来回奔走。一名老妪被人群绊倒,跌坐在地,闷声叫了一声,却见提篓歪斜,里面的粟米如金沙一般流了出来。她忙不迭地将提篓扶正,而后弯腰驱赶周围的人不要踩踏她的粟米。在一片慌乱之中,她将粟米重新捡拾起来,捧在手中,吹着里面夹杂的沙粒。或是觉得此法太慢,或是担心第二趟领粮已来不及,老妪不乏心中焦躁,一把一把将掺杂着泥沙的的粮食塞进了嘴里,随后挑起篓跑了起来。
她一边跑一边大口地嚼着,也不顾泥土的苦味,嚼了几口后狠命往下吞咽。然而跑了几步后她胸口忽然一僵,一大口粟米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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