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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门阀之上》 280-300(第16/25页)
陆妍喟叹道:“权谋朝政,姑母不如你。但你毕竟年轻,许多事情阅历不及。人立于世间,诚为利益所逐,但有情有义方有‘人世间’这三字。太子不单单是储君,亦为人兄长,为人夫君,日后也要为人父。他之所以愿意将公主交与我家,除了尊重公主的想法,也是希望日后局面无论如何动荡,是否有覆鼎之祸,他的妹妹都能够善终一生。待今夜皇帝知晓我家推出的人选后,只怕对你兄长也会君心钦定。不过……”陆妍慢慢转过身,摒退了屋内众人,而后开口道,“由这些考量大抵也无法打动你,那就不妨说说利益。”
“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皇帝嘛,依我看,既不是长寿数的人,也不是宽宏之人。你们的父亲大概是保不住了,这些你都晓得吧。”
陆昭点了点头。在他们给父亲三公之位、护军之位的时候,她就明白了魏帝的心思。他们想要捧杀他,以消灭吴国最后一个政治符号。这件事,只有魏帝做得。心狠手辣的老皇帝对谁都混蛋,唯独对他的子女们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必将牺牲他所有的荣誉与威望,拿起他毋庸置疑的辈分,去替子孙铲平一个又一个的政治巨坑。皇帝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会在乎什么刻薄寡恩的身后名了。他明白,只要皇权抬头,只要太子顺利继位,那么他在史书中的评价至少不会糟糕透顶。
哪些人挑了明线,哪些人埋了暗线,她都不吝惜以最黑暗的视角加以揣度。她的父亲只有将自己摆在这个众矢之的,以保全这个庞大的家族。有人以身试法,有人以身饲虎,亦会有人以身践道。
陆妍见陆昭沉默不语,又说道:“皇帝是这样一个狠角色,太子能力也未必逊于其父。彭氏也好,王氏也罢,就算你与太子数年夫妻,但政治上的取舍也很难以人情而论。这份融洽能够保持多久,守住陆家整个基业的底线又在哪里,不知昭昭你是否有想过?”
皇帝嫡女,未来皇帝的同胞妹妹,本身就是十分宝贵的政治资产。各家如果借此超越陆家,提前跃上前台去博弈,对于陆家也是一个危险。如果她父亲的死注定成为定局,那么陆氏子弟也会有长达三年的守孝之期,届时皇帝是否愿意夺情而用,各方是否会同意朝廷夺情而用,都是及不确定的因素,甚至自家大兄也有可能被魏帝拉入漩涡之中一并带走。但如果陆家能够拿到这一笔政治资源,也是一个巨大的保障,至少兄长作为驸马不会有性命之忧。
当然,绝对的利益背后也有绝对的隐患,陆昭也考虑的很清楚。首先,陆家的崛起会让整个北方世族感觉到莫大的威胁。其次,在各家日后对陆家的围剿之中,陆家也必然与皇权捆绑得更为紧密。当然,这种围剿与攻击不会在当下发生。皇帝既然有分设六军这样的安排,那么无论哪一方都不可能无所顾虑地发难。
陆昭道:“此事非我一人决之,父亲那里……”
陆妍只是默默别过头,她为家族奉养,亦为家族牺牲,即便心甘情愿,但扪心自问,也不愿得见那一层浅薄的温情。她不懂也不愿懂的执政者们上位的逻辑,她只知道她这一生都已为此殉葬了。
待陆昭迈出那扇殿门之际,陆妍忽然道:“太子他是深爱着你的。孑然一身或许可以早一日抵达高峰,但执手回顾,才能不辜负这一路风景。我这一生已然辜负,后人切自珍吧。”
陆昭回过头,不远处,那片烛光微弱摇曳着,似乎在奋力撕开属于这冰冷宫殿的黑暗。她知道,那片黑暗同样笼罩在她的身上。
陆昭从皇后处离开,元澈已在宫宇门口等候。天落微雨,却仍没有到打伞的地步。濛濛雨水湿漉漉地搭上陆昭的眉眼,如此,青砖与青草被模糊了,黑夜与黑眸交融了,眉间的温柔与眉间的冰冷交错了。渐渐的,男子温热的手与女子冰冷的手相抵了。
那么一刻,陆昭只觉得无论日后如何,至少这一刻他们是真的相爱的。袖袂与袖袂盘缠,元澈的身体轻轻探向陆昭,似乎想在这片风雨中依靠地更紧密些。陆昭亦笑起来,转头仰望着他,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张年轻与欲望都在慢慢消退的脸。
“皇后的提名,司徒那里总要有所交代。”陆昭言归正传,“总不能让人家儿子白上场走一遍。殿下为了妹妹,也要尽一尽诚意才是。”
“这事好说。”一刻的温存已足够他燃烧一整夜,元澈一副大度的样子,“东宫卫的几个贵衔如今正空着,再加散骑,明日我就去问司徒,若他老人家点头,就即可叫人去办。只是司徒家那根独苗苗如今大概还在陈留,得派人去请。如今你家掌控着往东边走的泾渭水道,不置可否行个方便,我请人也快些。”
陆昭不说话,只突然停下脚步,瞅了一眼身后护卫的人。
此时吴玥出列,有些惊惶道:“末将吴玥,参见太子殿下。”
第294章 去留
皇后的提名在夜间抵达了永宁殿, 然而各家得知消息自然没有这般快。吴玥的名字据说未至正殿阅览,便经宗正转手,又在司徒府被罢议。由于皇帝、太子、殿中尚书先后都曾履及皇后寝宫, 究竟是谁影响了这个决定,谁最终操纵了这个决定, 早已成为一个谜团。
至此, 所有人都不确定究竟是吴玥因婚约而退出,还是因皇帝不快而免议,亦或是因各家压力而不得不妥协。此间虽疑云重重, 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危险,那就是陈留王氏如今势位将要越过陆家乃至各家。如果陈留王氏的子弟要成为帝婿, 那么最终替王家承担一切恶果的,或许就是司徒吴淼本人。然而, 随后的一则调令这让所有人都不能够在安坐于内。王谌自请退选帝婿,现已解殿中尚书府之职任, 迁江夏长史。
众人旋即纷纷猜测,陈留王氏或许不甘在分设六军之事上的失败, 如今, 苑中又为皇帝忌惮,因此不得不退而再退,谋求荆江一地方实职。然而被迫的选择和主动的争取必然千差万别, 原本陈留王氏与陆家联合,或可谋求荆州刺史一职,如今却只得到了一郡长史之位, 也算是为背叛盟友而自食恶果。
这道诏书由尚书令王济、中书监王峤以及皇帝三印加盖, 三方促成。皇帝乃忌王氏将内朝、外朝、禁军、方镇四方布局,而王峤则是以至少保住侄女王璐与司徒之子的婚事为目的, 不得不牺牲王谌。至于王济是何心思,众人仍是不解。然而在太子手中的人选抛出后,群情哗然。但事后却并未出现针对帝婿人选的任和评语,而是中枢诸多重臣提议,鉴于皇后身体考量,应让提名的各家子弟尽快入住宫苑,准备宴会事宜。
当王叡出现在殿中尚书府的大门前时,赤金高阳正挑在飞檐尖锐的剪影上,脊兽距于金红色的光芒之下,宛如愤怒的雄狮喷吐着炽热的烈焰。王叡一身素氅而来,殿中尚书府门下,陆昭亦是一身素氅而迎。只不过素氅之下,各怀幽抱,一人期盼着春霖宴话,另一人则期盼着一场盛大的国丧。
陆昭迎了人进来:“昨夜我又派人去了相国那里,说今日不必过来。不知相国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王叡据席而坐,闻言只是一笑:“我本要外任,却奈何殿中尚书一力苦苦挽留,因此特来相见,以慰尚书良苦用心。”
原本唾手可得的司隶校尉,在朝臣们的各有一盘算计中耽搁下来。如今他在备选帝婿之列,结果又被拖住,如此,只能待元洸先返回洛阳。可是这样一来,他在司州所做的一切布置,都有可能被瓦解掉。
“相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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