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360-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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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并州有什么动作,北镇能立刻出兵镇压。汲郡的赵氏就是仗着赵安国在并州,北海公病重一时无法统领北镇,这才和行台叫唤得厉害。”

    “可北海公一走,北镇归属于谁,会不会乱套,都说不准了。目前我听说有两个人呼声挺高,一个是祝雍的儿子祝悦,一个是舞阳侯秦轶。”

    “祝悦倒是没说的,他家里原就是护羌校尉出身,边将里算是老资历了。怎么还会有秦家那个乱臣贼子?”孙氏有些不解。

    薛珪把脸稍稍抬了起来,用手向下指了指:“问题就是在这。北海公的功勋、资历、身份都摆在那,能一手把着六镇。祝悦不是宗室,接不了这么大摊子。让舞阳侯插进来一脚,和祝悦共掌北镇,冀州那里给秦家让了利,冀州就不插手司州的事了,光剩一个赵安国,又有何惧?”

    “新法落地是大趋势,能借着大势往上飞一飞,已经是幸运的了。要还按老方法和朝廷对着来,薛家就会被当成拦路的枝丫砍掉。”

    孙氏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也是满面忧愁:“不过就算入了行台,有些事情,你也要兜着点底。这几年乡里乱的时候,咱们也上填下补的,每年缴税的时候,还要劳动这么多人。往年县府还能在子弟任职上给个缺口,如今你一人入行台倒是撒手了,那些指着这些找出路的乡人能满意吗?他们闹起来,把怨气撒在你身上,我们可怎么办?”

    薛珪点点头:“这我心里有数。入行台拥护新法,地方也是要谈的。就是那个刘光晋有些麻烦,他那个县,基本是靠自己一趟一趟跑,把税收上来,土地丈量明白的。”

    “要都按照他的标准来,朝廷省钱,是开心了,可压力都给到下面,整个河东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会乐意的。我这次不是已经让人把他在东垣县了吗?苗郡府一向知道我们的难处,就我们几家,外加上其他几个县令和行台谈,没什么问题。”

    夫妻两人正说着话,门口的老仆忽然慌慌张张地叫门道:“郎主,出事了,那个东垣县县令来郡府了!”

    薛珪连忙起身,忍着痛问道:“苗郡府有没有把人扣下,送回县里去?”

    “没有,还让人在外面等着呢。说是让咱们想个法子,怎么给不张扬地送回去。”

    孙氏忧虑道:“刘光晋明目张胆的过来,会不会是皇后的主张?这河东郡各县的账目可都交上去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这老狐狸!得罪人的事,他是一点也不沾啊。”薛珪抱怨几句,又对老仆道,“出辆车,找人把他送回县里,就说他家那口子生了。软的不吃就来硬的。再叫上董亭县的董家、解县的解家梁家都过来,和我一起去皇后那里问安。这事拖不得了,今天就得定!”

    晌午过后,日光斜照,几支凤仙在庭院中开得热烈。薛珪另并董家、解家、梁家的家主踩着蝉噪声,被人一路引至陆昭下榻的居所。

    陆昭先让人把薛珪等请进来,自己就着半盆水净了手,又命人上茶摆上瓜果。她穿着一件东方晓色的长纱衫,里面是碧水色绸子襦裙,梳着半堕髻,一副家常打扮。众人能在如此私密的场合会见一国皇后,亲近之感油然而生,先前匆匆而来的暑热与心中的焦躁,便一洗而空了。

    “说是晚上宴席见见,既来的这么早,就都坐吧。”陆昭先坐下,跪叩的一众人这才按照身份择席而坐。

    薛珪率先开口了:“皇命之下,自不俟驾而行,况且乡情踊跃,也是想以诉天听啊。”

    “把湃好的蜜瓜切了给几位乡贤。”陆昭吩咐雾汐后,这才转向薛珪,“暑天赶路,诸位也是辛苦。”

    薛珪等人一旁应着不辛苦,一边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分送到别室的一盘蜜瓜。

    皇后这里有客!

    薛珪更紧张了,连忙切入正题:“新法一到地方,乡里宗亲都十分赞同,一定勠力而行,协助行台施行新法。往年的赋税,县里定下数额,我们也都尽力跟。今年呢,虽然新法刚落地,但各家也会商量着来,尽力把这件事做成了。”

    薛珪这么说用意也明显。第一,表明态度,他们这些人家总体上是支持新法的。第二,每年郡县缴税都和他们这些本地豪族脱不开钩,认可新法的大前提是尽可能的保留地方原有的执政架构。认可下来,朝廷一声令下,新法执行雷厉风行,一月俩月,这事就能办成。

    按照以往地方和中枢的官面文章走,皇后代表行台这时候该表现一□□察民情,将地方豪族的辛苦钱折算进赋税里,大家再夸一夸英明的话,白纸明文定下法案,明天全郡照办。

    可是陆昭一句话,把几个人全都问住了。

    “你们真觉得这个新法好?”

    薛珪等人面面相觑。董家的开口道:“皇后的新法深谋远虑,实施后必然国富民强,造福一方。”

    “这话不对。”陆昭放下蜜瓜,用帕子掩了掩嘴,“法令是一回事,执行是另一回事。这世上的法律何其多,秦法汉律、魏律、泰始律,光看着句句字字,每一条都营造着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可是理想的法条不过是脆弱的竹简,丢进现实的土壤中,很快就会腐烂不堪。”

    “廷征发徭役,迟三五日,斥责;六至十日,罚一盾;逾十日,罚一甲。降雨不能动工,可免除征发。谁读秦律都会说始皇不暴虐,秦法不严苛,更有人言,陈胜吴广不过信谣传耳。可是放下这些竹简,去看看阿房宫的残台,看看聚天下之兵的铜柱,读一读造俑之说,造陵之费,想想一个帝王年复一年调动兵马巡视整个江山所消耗的人力物力,就已经证明了在执行律法时,律法可以扭曲到什么程度,上层对于人民的汲取可以达到怎样残暴的程度。”

    陆昭振袖而起,日光透过硕大的窗页流动在她身上。

    “制定新法的初衷,是为了国泰民安。我不想看到解决了百姓饿殍遍野,却带了更多的杀戮纷争。我想看到百姓千秋万代的富足安稳,世家经学的书香传世,我想看到廓清天下再无战乱的一天,也想看到河东坞堡守住百年的忠贞后,名垂青史的那一天。当他们的后代从书卷中寻迹祖先的时候,所骄傲的不是僮仆数万,田亩占河东之半,而是祖先如何帮助国家完成蜕变,成为这个世道的脊梁。”

    她端正的姿势,坚定地走着每一步。身体的移动没有连带裙裾,也没有摇晃步摇,衣衫展开成曙光的颜色,恰如山巅春雪,静静地坐落在一片碧水湖色中。如此安静而沉稳的感觉,让人第一次感受到女性充满力量时的优雅与闪耀的内核。

    “皇后……”众人纷纷跪倒在地,薛珪更是泪水涟涟。

    陆昭吩咐雾汐道:“把刘县令请出来吧。”

    当刘光晋走出来时,众人都惊愕的抬起头。

    陆昭道:“刘县令来的时候,没通知县府的那些功曹,也没用沿途的官驿,是骑着自己的小毛驴来的,就这样方才驴也让人杀了,有人要赶他走。”

    薛珪惊惧地低下了头。

    “可是你们都猜错了,刘县令来就是要给你们讨一份情。”陆昭对刘光晋道,“你来念吧。”

    “是。”刘光晋说完,捧出一份帛卷,朗声道,“新法施行后,各县依人口由乡贤择选里长,监督耕作,编户齐民,征收租调,征发徭役。五里之上,再设一党长,归于县府。二长家免征戍者二三。初年一载一考,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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