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明月夜: 13、江夜

您现在阅读的是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春生明月夜》 13、江夜(第1/2页)

    这一片官员住宅距离都很近,拐了两条街便是杨府。春生远远就看见了熟悉的杨府角门,正等着杨鉴勒马,杨鉴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马蹄声响,春生不得不稍提高了些音量:“你去哪儿?”

    杨鉴的回答在夜风里有些失真:“郴江啊。”

    春生:“你不回家,当真无妨?”

    “放心。”杨鉴说:“我家没有第二个适龄的女儿可以联姻,最多关我两天,等袁家人来了,照样要放我出去,不会误事。”

    她把未尽之语吞了下去:而且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思及杨鉴出门并不容易,春生便不再言语。

    她们纵马疾驰过杨府角门,离开了那条巷子。

    纵使如今宵禁不太严格,也只是在坊内较为松弛。坊门下了钥,卫兵在几条外街上下来回巡逻,她们只得把马系在了坊内靠近西侧边界的巷角某处的老树上,摸黑钻入了某条巷子。

    春生已踩过了点,带着杨鉴在小巷里绕了数次,来到了某座宅院的角门。

    在杨鉴迷茫的神色里,春生低声解释道:“听闻这家人在外地为官,这处宅子只有一个老管家看门,年纪大了,头昏眼花。且……他家不曾养狗。”

    春生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回忆,顿了一下,继续道:“他家有一扇角门正对着郴江。”

    杨鉴第一次“做贼”有些紧张,连呼吸都放轻了:“我们如何进去?”

    春生用气声道:“我先进去,给你开门。”

    杨鉴点点头,让到了一边。

    此时大户宅院的外墙多是由土夯成的,春生找到几处落脚点,悄无声息地翻了过去。

    这处角门像是厨下食材进出之用,是两扇双开的木门,里面插着门闩,又以一截圆木抵住,看痕迹应是很久不曾开合了。

    春生小心地将圆木拿开,取下门闩,极轻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仅容一人通行。

    她在门里朝杨鉴勾勾手,杨鉴便机灵地侧身挤了进来。

    春生又将角门恢复原状,一手拉着杨鉴,一手在嘴唇上比了个“嘘”。

    杨鉴不敢出声,仍是会意地点头。

    黯淡的月色照进她的眼眸,反射出粼粼的波光,似乎洗净了驯顺的矫饰,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神采。

    小园很久不曾打理,盛夏时节,疯长的杂草从石板小路上冒出来。枝桠横生的名贵灌木有时伸到了小径上,她们不得不弯腰穿过。

    夜深冒险,为防意外,春生握住了杨鉴的手。

    蛩音连绵,蝉鸣不断,细小的虫子萦绕在植物丛中,夜露打湿了两人的鞋袜。

    小路曲折,杨鉴体虚,似乎渐渐生了手汗,但不知为何没有松手的意思,春生便也不好先松开。

    手心里湿粘的汗液让她有些在意,两人交握的手在漫长的跋涉中似乎多余起来,一种进退维谷的缠绵在华阴里渐渐滋生。

    春生心里犹豫了半路,终于松了手,在袖子上擦了擦,一边低声解释道:“天气太热了。”

    杨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再去拉杨鉴时,便只握住了她的手腕。

    一段不长的小路,仿佛走了很久。

    宅子的偏南门终于到了。

    偏南门也是一扇类似的角门,在门里便能听见阵阵江声。角门不远处是一栋二层的角楼,上层四面无壁,仅支了四根柱子,状似凉亭,四面有纱幔低垂,在夜风中拂动时,露出楼心的卧榻和箜篌。

    一层的檐下横着块爬满蛛网的黑漆匾,上书“听涛楼”三字。

    打开这扇角门,含着水汽的江风扑面而来。涛声凝成实质,在岸上撞碎的水声如同摔碎的琉璃,落了满地清寒。

    一排老柳掩映着连绵的渔船,水中的渔网彻夜不收,江水对岸是一片低矮的渔家小屋。

    整座群安县灯火寥落,唯有一痕月溶在浓稠的黑夜里,散出些许贫瘠的暗光。

    在这样瘦弱的月色里,她们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有倒映月光的两双眼眸熠熠发亮。

    借着渔船的遮掩,春生选定了一棵老树,将腰包中的舆图和火折子取出来,交给杨鉴:“你既来了,正巧帮我看看这个,可好?”

    杨鉴自幼博览群书,对水文地理也有些粗略的了解,自然点头应了。

    于是春生解开了外衣。

    杨鉴见状微楞,旋即颦眉道:“你要下水?”

    春生理所当然道:“自然。”

    “水下有什么东西?”杨鉴问。

    春生摇摇头,没有回答,赤足站进了水里,仰面向后没入水中。

    徒留杨鉴看着江心的涟漪发呆。

    夜间的江水很冷,春生一入水就打了个寒噤。

    寒冷的江水包裹着她的皮肤,她的意念追逐着指间流过的无根之灵,逐渐漂远。

    郴江曲折蜿蜒,从南往北,串起这座大陆上数州之地。她随着江水不知拐了多少次道,误入多少条支流,终于被她又捕捉到了那个“黑洞”。

    在一个急弯之后,东北方向。

    春生缓缓浮出水面,游到了岸边。她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湿漉漉的头发不断地淌水,目光却灼灼地盯着那张舆图:“点火,阿鉴。”

    杨鉴打开了火折子。

    一豆幽微的光在粼粼的水边闪烁,照亮了半尺的视野。

    春生甩了甩手上的水,指尖从郴州开始画,沿着郴江的流向,经过四道急弯,往东北而去,最终停驻在一处州府。

    她问:“阿鉴,这是哪里?”

    “山南道,余州。”杨鉴说:“这是你的家吗?”

    “不是。”春生摇头道:“但这里有些线索。”

    “你真奇怪,春生。”杨鉴喃喃:“我觉得你是个无拘无束的人,仗刀行走,四海为家。你不在乎富贵,也不在乎我许你的权势,对通缉令也无所畏惧。有时我会想,你到底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然后我发现,你想要的只有回家而已。”

    “你的家乡就那般好么?好到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本领,却对整个天下全无好奇?”

    春生并不是个傲慢的人,但此刻面对杨鉴的质问,她说:“自离乡以后,我见此人间,如见地狱。”

    这声音在夜间幽诡,仿佛刺中了杨鉴心底难言的痛楚。她猛地抬头,黑白分明的瞳仁紧紧盯住春生的脸。春生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具有穿透力,仿佛在说:你所经受的一切,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她灼痛地避开了春生的眼神,想开口发问,却忽然想起那些志怪故事中,凡人遇到了鬼仙精怪,是不能问对方的来历跟脚的。

    但有凡人发问,往往将鬼仙惊走,从前种种便皆如幻梦一场,再不可追。

    于是她张了张口,到底没再问什么,只是轻声道:“那一定是个桃源吧。”

    毕竟,如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