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即出狱: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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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索的响动在他耳中,无限放大。

    赤脚摩擦在地板上的贴合声、水注入杯子的咕噜声、水流划过喉咙的吞咽声、以及那道懊恼的碎碎念。

    “西芹柠檬汁美白?算了算了早上喝对胃不好。”

    “苹果菠萝生姜汁?不好不好估计他不喜欢喝辣的。”

    “牛奶豆浆?也不行啊, 估计他不喜欢甜的吧。”

    “咦,菠菜玉米汁, 这个不错。”

    ——咚。

    赤脚落在地面上。

    水流响起,刀子划过植物根茎的破碎声, 手指剥开指叶片的撕裂声

    一切的一切通过空气中的介质振动反馈回来, 赵渡一动不动仔细聆听, 没有错过一丝声响。

    直到光线逐渐明亮起来,丝丝缕缕鸟鸣声传递开来。

    这间厨房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隐藏嵌入式的烤箱亮着炽灯, 浓郁甜香正缓缓填满空气, 炉灶蓝色火苗托着平底锅,锅里咕嘟嘟冒着水蒸气,料理台上的榨汁机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陈岁安修长五指扣着台面沿边,微微弯腰,查看台面上蔬菜汁的细密程度,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他身侧,随着动作落在乌黑的眉眼和微凉的指尖。

    ——啪,咕咚咕咚。

    “好甜。”他浅啜了口蔬菜汁。

    余光中,身后有人。

    是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赵渡。

    陈岁安迟疑一瞬,转身歪了歪脑袋。

    “早?”

    昨晚两人在玄关那番暗流涌动的对话好似不复存在,仿佛都随着黑夜的逝去而殆尽。

    “早。”

    赵渡点了点头,神色很淡地回了声,接着解开白衬衣袖口向上挽起,踱步进了厨房。

    他问:“在做什么?”

    两人并肩站在料理台前,如此轻松的相处模式竟让陈岁安产生一种奇异错觉。

    自己好像早起给丈夫做爱心早餐的小媳妇,贤惠手生,而自己的“丈夫”是个清心寡欲的得道高僧,冷漠但贴心,寡着张脸打算帮忙。

    “没事已经做好了,吃早饭吧。”陈岁安抿着唇,十分淡定地端着餐盘往外走。

    而后两人十分默契坐在昨晚餐桌上的位置,餐厅只剩下调羹碗筷轻微碰撞的声响。

    “关于昨天蒙太山发现尸体的事你有什么想问我吗?”陈岁安吃到一半突然放下筷子,抬起头来很认真地问。

    这副神情好似赵渡问什么,他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渡同样停下动作,抬眸看着陈岁安。

    “这是你执行部的事。”

    很正确且官方的回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才是身为裁决官的处理态度。

    但陈岁安主动抛出这个话题,其中包含着那么点想要解释的意味,或者是信任的姿态。

    赵渡不接,好像有点差强人意啊。

    “有件事告诉你。”他突然说。

    陈岁安放下杯子,上嘴唇沾了圈儿沫子,下意识伸出微红舌尖舔掉,同时鼻音“嗯?”

    赵渡视线往下深深凝视几秒,突然重重搁下筷子,往椅背一靠,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充满了克制和压抑。

    显然让人误会了。

    陈岁安十分冷静:“不好吃就别吃,我可不是小女生,没必要强人所难。”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难不成你还有起床气?延迟发作?”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对面响起。

    赵渡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很绅士地站起身。

    他说:“手环保存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岁安唔了声,蓦地反应过来,自己摸鱼摸习惯了,赵渡可不是,他是要去上班了。

    话音刚落,两人短暂视线相交,同时望向玄关。

    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

    一道是彭钰童,而另一道步履稳重,是陈正。

    陈岁安蹙起眉头。

    哪怕相隔几十米距离和一道房门,两人也听得很清楚门外对话。

    彭钰童拘谨劝告:“老部长,陈部长真的不在这里,这是裁决官私人住所外人不得打扰,您还是请回吧。”

    “让开。”这声威严十足。

    还没等敲门,门慢慢从里面打开了。

    陈正扭头看向房门背后之人,显然一愣。

    赵渡无机质似的眼珠淡漠的注视着陈正:“有事吗?”

    “我来接陈部长回家。”陈正眉心拢成川字,束手在背,话是对赵渡说的,眼神却越过赵渡、越过长廊,落在了老僧入定般坐在餐桌上的陈岁安身上。

    彭钰童欲言又止,讪讪道:“裁决官,是我失职了。”

    赵渡对门口两人完全选择了忽视,微微侧开身,回望陈岁安。

    那眼神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陈岁安喝完最后一口果蔬汁,侧脸看来,漫不经心地说:“裁决官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房间吗?”

    他笑得很懒散,跟躺在病床上那股劲儿一模一样。

    只不过更嚣张、猖狂,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欲盖弥彰。

    “哦对了,午饭回家吃么,我还做。”

    或许是最后这句话取悦到了赵渡,他不置可否,折返回楼上拿了外套,换好鞋一言不发地直接出了门。

    阳光愈演愈烈,小楼前的草坪尖尖都是晃眼的,隶属裁决团的黑色防弹公务车已经稳稳停在门口,司机戴着白手套恭恭敬敬站在车旁。

    房间赫然传来一阵咚咚咚沉闷脚步。

    ——是赤脚追出来的陈岁安。

    临走前他喊住赵渡:“刚刚起床时,你想告诉我什么事请。”

    短短一句话透露出来信息可不少!

    有起床就有睡觉,有告诉就有打算。

    闻言,陈正猛地拧起眉头,探究审视的目光如同利剑那样毫不掩饰地钉在赵渡后背。

    跟在赵渡身后亦步亦趋的彭钰童手心简直快捏出汗,这他妈都是什么神仙问题啊,我能听吗?谁能听啊!天上还有近轨卫星实时监控呢!

    陈岁安穿着柔软宽松的睡衣,扎起来的头发有一缕垂落在鬓角,他抱胸靠在门框上笑得很灿烂,也问得很认真。

    赵渡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低着头用手指扣袖扣,音量不高不低,但足以在场所有人听见。

    “宇宙岛有些法律需要修改,这几天会很忙,午饭就不回来吃了。”他这时才转身,手臂上搭着外套,袖口以然扣好,神色如常但眼神很深,继续说:“你别乱跑,彭钰童会跟着你,你的人想来也可以,但是要留下他。”

    这番话是对谁的警告,又是对谁的保护。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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