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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穿书为师》 44、43.栖于梧桐(第4/5页)
眼睛疲乏至极之时,忽听外头有人声,隐隐约约,一如昨夜之梦。她便知是谢清风来了。
她失了睡觉的心思,光脚踩着地板,忍着不适行至窗边,抬头望天。
有脚步声自外而来,似怕惊扰殿中人,所以走的极轻。
行至里头,却见帐幔撩开,里头空无一人。大风吹叶落身,谢清风顺风而望,见那人站于风源临窗而望。
此刻的奚梧全然失了昨夜梦中走山路的轻松自在。这会儿站于窗边一脸漠然,倒有几分不顾生死之感。一如曾经心如死灰的她……
谢清风没来由一慌,疾行几步,却见那人转过身,背对窗外桃树绿枝,问他:“你还记得初见那次,你对我说你叫什么吗?”
那不过灵光一闪随口所编,且只说过一次,谢清风哪还记得。
奚梧又指着远处隐在树下的孤坟问:“那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吗?”
谈及那个至死不忘之人,谢清风毫不迟疑:“风残月。”
奚梧却是摇头:“我说的是她本来的名字,你记得吗?”
谢清风便又哑了声。
奚梧偏头去看满枝红桃,淡声道:“我同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谢清风道,“不一样喜欢我,一样同我住在这宫里?”
奚梧仰头望天边雁群:“至少……我见过外面的世界。”
“我喝过江湖最烈的酒,看过大漠如雪的风沙。我敢进观音庙,我敢上佛堂香!”
“我,奚梧!与风残月,不一样!”
奚梧突如其来的高声话语,听得谢清风一震。他忽的便想起风残月。
送子观音庙,她这辈子没进过。那佛门清净之地,身负血债杀孽的她也不敢踏。
唯有游历道士说她心性纯良,劝她迷途知返。
激动只是刹那,奚梧又恢复了淡漠之态。
“我有属于我的名字。”她轻声道。
“至少……我拥有过自由。”
*
谢清风久久未语。
奚梧拍了拍被风吹僵的脸,往谢清风方向行来。
“给我两壶酒。”奚梧道,“我要两壶酒。”
她也不管谢清风答不答应,自顾自往外走。行至一半忽又顿住,偏头对他道:“还有,你不许跟来,派人也不行。”
奚梧拎着两壶酒入了桃林,寻到了那藏于林内的孤碑。
近日多雨,早晨便狂风大作早有预示。奚梧运气不好,正赶上这酝酿许久的大雨。但她恍若未觉般,淋着雨,在桃枝摇曳,红果纷落中,拎酒来至坟前。
从前,她站在她的坟头,抚摸着石碑叹她:姑娘,你好可怜。
如今,她亦站于她坟前,望着雨中碑叹己:奚梧,你也可怜。
“同是天涯沦落人,虽素不相识,但也不妨认识一下。”她将提来的酒放了一壶在她坟前,与她轻轻一碰,“姑娘,我敬你。来日下去,你请我。”
一阵风过,将本稳立的酒壶吹倒。一壶酒尽数浇到了碑下土里。掺着雨混着土,全敬了土地爷。
不知从何处蹦来一只笨雀,不去檐上躲雨,偏往雨里钻,以至羽毛被雨水打湿,已飞不起来。但它丝毫不顾,跳至坟边,以喙啄着沾了酒水的土壤。
“小铃铛,你也来吃酒?”
她以手轻赶雀鸟:“这是我带给这位姑娘的,你不许抢。”
那笨雀不懂人言,依旧啄得欢快。
奚梧只得对那同样不能言语的石碑道:“我的朋友有些任性,姑娘莫怪。”
那石碑静立无声,像是默许。
一壶酒毕,她抹了把脸。雨越下越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她眯缝着眼睛寻着方向,忽见桃色掩映中隐约混着一抹淡紫色。离得远看不清,她想是自己眼花,却还是忍不住挪动脚步朝那走去。行至近前,方才看清那是一棵被暴雨打得凄零的梧桐树。
在满园桃林中,竟还藏了棵梧桐树。
分明是该欣喜的,可奚梧望着满地梧桐花,试着扯了扯嘴角,却始终笑不出来。
忽而心口一痛,她扶树呕出一口血,五脏六腑疼得像要撕裂。
废了武,吹了风,淋了雨,又喝了酒,再好的身子骨都禁不起这般糟蹋。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可她却恍若未觉。仰头望着被梧桐遮蔽的天空,轻声道:“小仙童,我曾说人间险恶,人心叵测,稍有不慎便没了性命……是真的。这不,我也快没命了。”
“你在天上,应该自由自在吧?”
“请连带着我的那份,一起逍遥自在。”
她靠树缓慢坐下,笑得酸涩艰难。
“若有来世,我再也不下山。人间……我再也不来了……”
雨打伞面,一双布靴停于身前。
她抬眼望去,恍惚看到了翩翩佳公子撑伞站于身前。
季清?
她定睛细看,原是乐桓。可她记得这人此刻应与乐辞同在边关。这会儿一身太监打扮出现在此,着实奇怪。
乐桓偏了偏伞,将她遮住,轻声唤了句“姑娘”。
虽被他利用过,但奚梧并不气。或者说这个时候的她,任何的哀憎嗔怨都已消失。
“你来做什么?你不该来的。”
“我来帮你。”
奚梧终于有了那么点人气:“那你救救我,救我出去。”
乐桓:“姑娘高看在下了。这里是皇宫,你又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想出去谈何容易。”
奚梧眼中光芒黯淡:“既不能救我出去,那你来做什么?还说救我。”
“我说的是帮,而非救。”
“如何帮?”
“帮你解脱。”白净手指捏着瓷瓶,那人问,“姑娘需要吗?”
奚梧瞬间便看清了摆在她眼前的两条路——或骨灰入海,或饮鸩而亡。
她动了动手指。下意识的,她想选第一个。
毕竟苟延残喘至今,若非心存一丝可以逃跑的侥幸,她又怎会让出毒丸,留羽至今?
她左手悬于右手背之上,却迟迟不曾落下。
小仙童帮得了她一次,那第二次呢?还有第三第四……
一个是江湖侠女,一个是当朝掌权者。
她孑然一人,而他一呼百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她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被抓,不过早晚之事。
既结果已知,那便莫要劳烦他人。她……还是去找属于她的季清罢。
“给我吧。”奚梧抬手伸向他,“多谢成全。”
毒酒递来,她毫不犹豫一口饮下。
“你这般帮我,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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