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重生):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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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三两步奔向南栎,捂住她怀里连璧双眼,慌乱后退中险些撞上连璋;

    连璋抱着伤臂只双脚步法变换,腾转躲避刀兵左支右绌下,又执意护住背后连珍,那是他往日袍泽,如今却要挥刀相向,连璋五味陈杂间,伤臂不慎为枪尖挑中,禁不住闷哼一声;

    更?多人马朝着赫氏攻去,左侧舞姬结阵围赫氏于正?中,赫氏手上扣着连珍行动不便、难躲刀锋,霍长歌翻转琵琶“哐”一声横扫近身敌手,以一己?之力守住她右侧防线。

    一时间,寒辉映着烈阳,到处晃出刺目惊心的光。

    那原是他麾下袍泽,如今却充为了刽子手,谢昭宁此生唯余的至亲与挚爱,皆一瞬陷落在阵中,他心惊胆寒之下,屏息凝神远眺,却知?尤在此时更?冒进不得,他应信连璋尚有余力自保、更?应信霍长歌身手卓绝,而他眼下唯一稳妥上策,便是等——他在赌天时,赌一个可供他出手并一击必中的契机。

    那契机,就该来了……

    “陛、陛下——”南烟跪在连凤举脚下,见状颤声方道。

    “陛下!”丽嫔却骤然?抢出一声,无意截了她话音。

    丽嫔眼见场面险象环生,悬肠挂肚,周遭刀兵相撞的响动与喊杀声在她耳侧已交织成催命的符咒,她已再难置身事外,匆匆奔到阶下跪拜,仰头凄声质问道:“您是欲将?自己?的孩儿?冤害殆尽吗?!”

    “若有求情?者,一并论罪!”连凤举避而不答,冷峭之中透出三分暴戾道,“连珩,将?你母亲拉回去。”

    “父亲!”连珩却撩开下摆上前?“噗通”一声,与丽嫔跪在一处,险些便要哭出来。

    他想求情?,却知?此时求情?不过?火上浇油;可若执理分说,更?要雪上加霜。

    他素来惯藏一颗七窍玲珑心,可眼下七窍尤显不够,竟无一法可救他兄弟姊妹于顷刻。

    连珩一声“父亲”痛呼出声,难以为继之下,只逼得他磕头如捣,泣声道:“父亲,您放过?二哥与珍儿?吧!古家祖父年事已高,再遭不住儿?孙离散之苦了呀!”

    太子正?复又陷于五年前?的两难抉择,畏首畏尾之下,闻言丰唇一颤似有动容,却见连凤举竟丝毫不为所动,再震声冷漠下令:“来人,将?丽嫔与四皇子拉下去!”

    “皇帝要杀自己?孩儿?了!”

    “皇帝要杀自己?孩儿?啦!天呐,这是怎样无情?无义的君主!”

    “娘啊!你与大哥幺弟的血债,儿?子今日难报呀!”

    “……”

    被围剿射杀的流民之中,有前?朝人窥见此番景象,哭丧大叫,引得抱头鼠窜的百姓随之凄苦哀嚎,连凤举愈加怒火中烧。

    谢昭宁不忍直视稍一垂眸,又抬眸蕴着明显愧疚眺了眼天色,耀阳西垂,酉时已近,他不由十指缓缓收紧,紧扣兵刃。

    一座御花园,被一道禁军人墙隔出两个战场,连凤举治下的苦主,似在这一刻集聚一堂,奋力在他赫赫皇权之下,做最后的挣扎与反抗,生死胁迫之际,亦无人后退与跪伏。

    连凤举不由双目猩红,愈加咬牙切齿。

    “箭阵!有反抗者,杀!”连凤举目眦尽裂,怒不可遏悍然?下令。

    射杀皇子乃是大事,禁军虽已得令多次,被迫引弓张弩,瞄准阶下众人,但仍踟蹰不动,左右张望中,却见连凤举劈手夺了身侧禁军手中弓箭,亲自朝向连珣射出了第一箭,“咻”一声鸣响格外清晰,似绷断了一根心底的弦。

    他斩钉截铁道:“杀无赦!”

    谢昭宁:“!!!”

    “父亲!”太子见状悚然?,佛珠险些脱手,便是他亦难以接受连凤举此刻这般冷血无情?之举。

    “唰”一声列阵响动,太子身前?禁军复又调动,那声来自帝王之怒的震喝催促着众人铁心前?行,下一瞬,园里园外银芒似雨,同时铺天盖地袭来。

    谢昭宁越加惊骇难安,险些便要冲出队列去,堪堪拉扯着神志,固守仅存的半分清明与理智。

    连璋虽眼明手快拉住连珣避过?一箭,但箭雨如蝗之下,连珣武艺不精又拖着南栎与连璧,躲闪不及膝头仍被射中,血簇霎时爆出,他惨叫一声单膝跪倒,险些摔了连璧,连璧“哇”一声大哭,眼前?又有银光映着夕照一晃,南栎下意识便往他俩身前?挡去,“咻”一下,后肩中箭。

    姐妹连心,南栎“嘤咛”一声,南烟隔着半座御花园便已清晰闻见。

    “陛下,陛下!南栎还在下面,南栎还在啊!陛下答应婢子会保南栎一命,只要婢子说出真?相,就保南栎一命,送我们姐妹出宫的!”南烟跪在玉阶上,不住惊恐张望,狼狈膝行至连凤举脚下,拉住他下摆泣声祈求道,“陛下!陛下饶过?南栎吧,绕过?南栎吧!”

    连凤举充耳未闻,只任她哭求,谢昭宁怵惕恻隐,不由忆起霍长歌离京那日时与他说过?的话:连珣骗了宫女的身与情?,如今连凤举又骗她们的生与死——这红墙青瓦中围着的,怕不是桎梏,是坟墓。

    谢昭宁眼望众人落难而帮衬不得,袖手旁观守在哨位,恍然?间只觉他们皆是皇权下豢养出的鸟儿?,被拘在狭小的鸟笼中,脚下一双大手缓缓收拢,四周的宫墙亦似不住在往前?倾倒挤压,周遭越发憋仄得喘不过?气,五脏六腑都快要碾出血来,头顶那方天那么高又那么远,仿佛是他们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便是那前?来呈送战报的禁军,亦猜不到自己?一语竟能促成这般结果,他立在园外惶惶不安,额前?冷汗滑落,城中战事一触即发,他在等一封帝王抗敌的口谕,却不慎卷入了宫闱内乱中,可眼下情?形他又催促不得,一时如芒在背。

    箭阵中,众人逐渐捉襟见肘,再不复先前?游刃有余,赫氏身侧舞姬越战越少,左侧防线凌乱,只右侧霍长歌身法奇诡,将?长颈琵琶舞成了盾,屡次救赫氏性命,与她多留一线生存之机。

    箭阵外,正?有禁军拉扯着丽嫔与连珩要往一旁拖拽,连珩挣扎着伸手,跪伏在地直呼:“二哥!妹妹!”

    连珩素来得过?且过?,从未有这般狼狈时候,连璋于躲避中窥见他这副模样,深知?自己?与连珣今日难逃一死,见缝插针不由感?慨谢昭宁幸好未曾入得宫门之时,又扔下连珣转身便要与赫氏手中抢夺连珍。

    光阴往复,旧事回转,合该冤有头、债有主,连珍何其无辜?

    赫氏见连璋不顾伤臂出掌攻来,装作不敌就势放手,霍长歌反转琵琶横扫中,装模作样拍中连珍后腰,失手将?连珍一个踉跄送往连璋怀中,连璋再反手一推,将?连珍送出禁军包围圈,“啪”一下摔进丽嫔怀中。

    三人却在此时心意相通、配合无间,甚至不用一个眼神。

    谢昭宁远远眺见,一怔间,却是不由牵了牵唇角。

    丽嫔失而复得幺女,登时搂紧连珍与连珩抱头痛哭,娇躯打颤中,却仍绝望至心寒——她近身服侍连凤举二十余载,该是比任何人更?了解他帝王威仪之下,包裹着怎样一颗奸诈虚伪、寡情?薄意的狗肺狼心。

    便是今日她与一双儿?女侥幸不死,以连凤举多疑心性,来日她母子三人依旧难逃莫须有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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