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重生):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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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泪水涟涟,在他身后痛呼一唤:“殿下!”

    说话间,呼喝声越来越近,黑压压一片人潮彻底冲进御花园,被持枪禁军人墙死死堵在宴场前?。

    “陛下,陛下!”人墙后,有老媪满脸鲜血,悲鸣大喊,“五年前?东村疫病,当?真?是陛下所为吗?!”

    她话音未落,便有他人惨厉高声附和:“陛下,民妇娘家一十一口,皆亡于那瘟疫之中啊!”

    “……穷人的命也是命!可死,却不可枉死!”

    “今日,民妇便是来向陛下讨个公道!”

    “……”

    事态一变再变,如今才到关键时候,眼下苦主集结一堂,倒叫连凤举再难诡辩。

    这便是赫氏退而求其次,要连凤举赔付出的代价,霍长歌眼见她一封《问罪书》竟成引得众人前?赴后继送死的罪魁,愧疚之下便也恍然?,赫氏从不指望她能实现?“连氏古寺之中日夜诵经超度,以着枉死前?朝皇族安息”的许诺——那美梦缥缈而绮丽,可念而不可及。

    故赫氏所求的,仅不过?是“令当?年冤情?公之于众,大白于天下并手刃仇敌”罢了。

    只东村之人又何其无辜,十几年前?其亲友因连凤举私欲而亡,如今又要因赫氏所蛊惑再度送命……

    闯宫之路必不好走,能突破重重关卡到得这一步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求公道而已,连凤举骗得了一人,却诓不下众人,谢昭宁于再度阖眸诵经的太子身后,瞥见连璋虽拉扯唇角幸灾乐祸笑?了一笑?,神情?却分明很是难过?,似已能预见结局:他自己?的、连凤举的,还有,这些人的……

    不时有禁军自四面八方调度赶来,更?有弓手追击在后,几处夹击之下,便有人嘶声道:“皇帝杀人啦!皇帝又要杀人灭口啦!”

    连凤举双手负于身后,十指骨节已攒得惨白,发出瘆人的“咯吱”声响。

    一个“又”字,已激得他双目赤红;一个“杀”字,再将?他摇摇欲坠的神志突然?击垮,他双掌陡然?松开力道,半舒展开,自愠怒之中似莫名平复了心绪,仿佛一瞬间置身事外、傍观冷眼,无情?下眺眼前?“众叛亲离”局面,愈发心如铁石般,竟生出“那非是所谓子民,不过?一群不听话的蝼蚁,杀了便是”的念头来。

    又或者,这念头存在许久,只不过?得今日契机越演欲烈。

    这巍巍江山,他乃主宰,早已无人可再审判他的罪责,前?陈赫氏不能、古家姚家不能、霍家更?不可能,又何况区区蝼蚁呢?

    “连凤举!如今知?情?者众,天下悠悠诸口,你堵不完!杀不尽!”赫氏见他神色不对,等的便是此时,不由痛快斥骂,故意火上浇油。

    此言一出,霍长歌便知?这副棋局已要走到尽头,果然?——

    此起彼伏的呵责痛骂声中,宫外战报已无法绕过?那讨伐皇帝的人流,送往连凤举阶前?,禁军只能嘶声远道: “报!”

    “西、北两面城门皆连续遭不明可燃巨物袭击,黑火横流、水泼不灭,城防、民宅俱有损毁,西面最甚!城防军死伤近四成,左冯翊援军回防不及,京兆府尹行踪不明,太子府兵无令闭门不出,眼下城中再无兵力增援,且南城门方向可见一队山戎大军正?在逼近,城下已架投石机,巨物轰城怕片刻又要来袭,形势危机,还望陛下示下!”

    谢昭宁敏锐蹙眉,猛然?便又坠入往昔旧事中,耳畔似有武英王教?习年幼的他诵书:

    “……酒泉延寿县南山出泉水,大如筥,注地为沟,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始黄后黑如凝膏,然?极明,与膏无异,甚臭,不可食。县人谓之石漆……”(注1)

    ——是石漆!

    那石漆这些年已嫌少现?世、知?之者甚少,浮于水,当?以砂石覆之,谢昭宁忆及此,便有焦灼难耐,心知?若处置不当?,城中灾情?怕更?雪上加霜,遂希冀窥向连凤举,盼他亲下指令救火守城。

    却不料,连凤举合着那禁军裹挟着硝烟的战报尾音,威仪抬眸眺向阶下众人,面容因阴沉而显得些微扭曲,猝不及防冷酷朗声道:“今,悲逢皇嗣不宁、江山动荡,安内攘外、时有先后。”

    谢昭宁一怔:“……?!”

    “二皇子连璋,五皇子连珣,伙同姚家与前?朝余孽蛊惑人心、造谣生事,行大逆不道之举;结党营私,通敌卖国,更?罪及祸乱山河,故褫夺皇子身份!数罪并罚,十恶不赦,按南晋律,当?——诛!”

    四下里骤惊,再度哗然?。

    太子低缓诵经之声倏得一断,谢昭宁于他身后震撼抬眸,难以置信般死死盯着帝王那宽厚背影:都道时移世易,与他们而言,五年前?、五年后,却道时移世不易……

    连珩骇然?脱口:“父亲!!!”

    “时,有三皇子谢昭宁、庆阳郡主霍长歌从旁协助、里应外合,现?虽行迹不明,但罪亦不可赦,国难当?前?,可容日后再议。”

    霍长歌闻言远横连凤举,不由冷笑?一声,他那司马昭之心为连珣一旦戳破,便就坡下驴不再遮掩,恬不知?耻得欲将?眼中钉并着肉中刺一并拔除。

    两世如一,死不悔改!

    “珍儿?,莫怕!是为父无能,不得从你兄弟党羽手中将?你救出,若你兄弟念及亲缘,自当?放你脱困!”连凤举高高立于那玉阶之上,先行一招以退为进,再道貌岸然?当?众又行离间之计,颠倒黑白、委罪于人道,“如若不然?,强敌压境之际,为父分身乏术,我儿?倘不幸身陨于此,便为社?稷献身第一人!”

    “陛下!”丽嫔惊恐万状,尤不能信他竟当?众这般厚颜无耻。

    连珍:“?!!!”

    连凤举故作悲痛稍一哽咽,在前?方流民凄厉哀嚎与呵斥叫骂声中,再慷他人以慨,凛然?动之以“义”道:“朕当?亲封我儿?为护国公主,配享太庙!”

    连璋却在此时与谢昭宁不约而同平静阖眸,双肩明显垮了下去,似终于放弃了仅存的期待与幻想,再无法面对这样的君与父。

    连珍已然?呆滞,虚眨了几下长睫,遥遥眺着连凤举,轻声呢喃:“父、父亲?”

    “果然?,果然?啊……”赫氏“噗嗤”一声,侧脸贴着连珍鬓发间步摇垂下的流苏,偏头在她耳侧,似嘲似怜道,“生做你们连家子女,命苦啊……”

    “禁军何在?!”连凤举言罢狠决抬手一挥,眯眸厉声道,“即刻捉拿连璋、连珣、姚家诸人与前?朝赫氏,处斩祭旗!若有违令抵抗者,弓手列阵,杀无赦!”

    那是连凤举排除异己?的号角,亦是禁军不得不出征的战鼓。

    只禁军得令面面相觑,不敢妄动,却是都检点统领身后禁军率先应声持枪,自四面八方高声呼喝中冲出,遇见姚氏族人与门客挣扎欲逃便立马毙之于枪下。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陛下!”有与姚家互结姻亲的年迈老臣躲避不及,受伤惊呼,这才确信皇帝当?真?起了株连的心思?。

    血光之中,连珣眼睁睁瞧着家主一声“救命”还未喊出,便腹部中了一枪哑声倒地,他随即似疯狗般“啊”一下狂叫跃起,披头散发撞翻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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