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应识我: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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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云寺乃官方出资筹建修缮的正门高寺,仅天子脚下另有大大小小庙宇一二百个——还是官府登记在册要缴税的,无名无姓的山间野庙更是不知凡几,其信徒之众可见一斑。

    众生皆苦,苦而无解,便只得信奉生死轮回之说,认为自己这辈子受尽苦难是因前世作恶多端,只要积德为善就可偿还罪孽,往生极乐,而罄竹难书之人必然永堕地狱,时时刻刻受火烧油煎的痛苦。

    李怀疏敬畏鬼神,却不信鬼神,是以入寺以来,她虽觉得心神在此佛门圣地仿佛经受了洗礼涤荡,但要真说出什么肺腑之感来她也说不出。

    心中只道好笑,别说她类属魂堕地狱的恶人之列,即便有幸皈依,恐怕也是佛祖门下六根未净难受教化的劣徒。

    轮回之说,她自然也是不信。

    但此刻被沈令仪握着手,四目相对之下,周遭好似空荡荡的再无旁人,那双寒星眼眸映着自己的面容,明明是演戏,她却认真得眼神也化作了水,盈盈脉脉地包裹着自己,李怀疏愣神了片刻,才点头:“好。”

    竟不禁去想,如果有来世,她们之间不曾有过那些恩恩怨怨,也非出自王侯贵胄之家,究竟会是怎样的关系呢?

    望着沈令仪随高僧进入法堂,后知后觉想起她说了什么,李怀疏揉揉眉心,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再妄想了,等今夜亥时与谢浮名碰面,知晓且寻回七娘魂魄,将躯体归还,她的三魂七魄也自当湮灭。来世……就算有来世,不过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另一段尘缘罢了,又与她跟沈令仪何干。

    她轻轻叹了声气,对骆方迎夏道:“走罢,去逛逛。”

    寺中有人暗中引导她们发觉反常之处,知客僧是其一,那便会有其二。

    李怀疏随心四处闲逛,不为线索模糊而焦虑,果然,约莫半盏茶后,一个端着浣衣木盆的妇人从井边大步走来,见骆方迎夏着宫人服饰,李怀疏也衣着精致,竟不畏惧,径直近前攀谈:“贵女座下这轮椅真是别致。”

    “妙云寺高远,好在后山有缓坡,车马可入。”李怀疏道,“大嫂是附近的农户么?”

    山间日光轻如薄纱,朦朦胧胧覆在李怀疏身上,她礼貌一笑,眼中冰雪未释,被细纱似的光晕勾勒出无暇剔透的清冷面容。

    妇人没读过什么书,一时不知如何形容,脑中闪过的都是家中劈柴烧上旺火方可熬过的寒冬雪景,以物比人,莫名其妙悟透出她周身无形渗出的孤寂之感,再看着她残疾的双腿,心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应声道:“我家就在附近,贵女如不嫌弃,可以随我去家中喝口水。”

    哪有这样一言不合将人往家里引的?李怀疏点头答应,且看她要将自己带去哪里。

    两人一路闲聊,聊到半路,妇人自觉住了嘴。

    李怀疏实是寡言之人,面对她翻来覆去的家长里短,偶尔会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但多数时候都是点点头,应个声,衬得她一人连珠炮似的聒噪。

    行至曲径通幽的石子小径,李怀疏回头辨认,道路尽头确是她们一行人从后门入得寺来所见的斋堂。

    “哎哟——”妇人突然将木盆放到地上,紧捂肚子叫唤起来,“贵女且在这里稍等,我找个茅房解手再来领路!”

    骆方迎夏眼睁睁地看着她连浣衣的木盆也不要了,猴儿似的一溜烟窜进屋舍之间的窄巷中,再没了人影。

    “侍君,这……”骆方看看好似会吞人的窄巷,又看看一脸淡然的李怀疏。

    迎夏琢磨道:“她好像是故意带咱们来这儿的。”

    不同于四大天王殿,也不似佛堂法堂或是经堂,李怀疏望着前方一片鱼鳞覆瓦的建筑,漆皮脱落的朱门左右两面,门扉上的铺首斑驳不堪,石砌台阶平平无奇,有字迹模糊的对联一副,大概是多年前应试士子所题,取鱼跃龙门金榜题名的好兆头。

    这里想必是知客僧所说的客舍了,现下到底住着什么人?

    沈令仪从法堂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她面有倦意,腰背却仍笔直如疏朗青竹,望了望四下,向魏郊问起李怀疏所在。

    “侍君听说陛下这边也快结束了,便先行登车,在车内等候。”

    她点头,沿来时的路疾步而去,魏郊沉璧率宫人缀后,险些要跟不上。

    掀开车帘,沈令仪望一眼车内之人,停顿一会儿,轻眨了眨眼,似是确认她没有如烟如雾散尽,终于肯放落车帘,走到李怀疏身旁坐下。

    “这一趟可曾见到什么有意思的?”

    “客舍里住的人有些奇怪。”

    登基大典何其紧要,照理说太史监测定黄道吉日,便与礼部一道商定章程,递交中书省审议,再由皇帝示下,经尚书省颁旨,旨意下达各州,各州刺史遵照旨意入京,于登基典礼上代表治下臣民朝拜新帝,叩呼万岁。

    李怀疏在客舍外等候了半个多时辰,云州刺史出身世家,年少时也是游山玩水的纨绔公子,最是耐不住寂寞,便衣外出,怎料桃花树下陌生女子曾与他共事过,一眼便认出,也立时晓得了关碍所在。

    想来各州刺史均已赶回长安,他们有家不回,放着不要钱的邸店不住,反而屈尊纡贵地藏身在寺庙里,这难道不奇怪么?

    恐怕这登基大典随时可办,也随时可延,办不办,是否要延期,幕后之人也同沈令仪一样,正静待洛州那边的消息。

    见过云州刺史的是李怀疏,而不是李识意。

    李怀疏仍以李识意的口吻叙述了她所见到的场景,说到一半却被沈令仪冷声截断:“李识意,如果你是李识意,那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陛下在说什么?我自然是李识意。”

    沈令仪呵笑一声,倒也没生气,仰头喝下一杯茶,便自顾自翻起了奏疏。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无言,驭车之人仿佛感应到了车厢里尴尬的氛围,鞭子连声甩下,驱使着马驹更卖力地往前奔去。

    从前今日,沈令仪的心情都是不大好的。

    李怀疏其实有些不能感同身受,她亲缘淡薄,生父视她如传承家业的工具,动辄传唤家法逼她走君子正道,生母从小待她严苛,旁的母亲会的缝补、下厨、药膳诸事,她一概不会,连女儿哭鼻子了也不会哄,比起母亲,更像是教书先生。

    她只得另辟蹊径又十分深切地体会到沈令仪与郑毓之间应是情深似海。

    不然,也不会恨她恨了这么多年。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春雨微凉,落在车顶静谧无声。

    绵绵细雨催人入眠,沈令仪修长的指尖摁在一本奏疏上,她坐着,头往后靠着车壁,就这么睡着了。

    等了半晌,仍未见她有醒来的迹象,李怀疏小心地将那本奏疏从她掌心中取出,放到一旁,又握起她的腕骨,俯下身去,用脸颊蹭了蹭,冷寂如空山的眼睛流露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眷恋,轻声道——

    “沈令仪,我很快就要走了。”

    “不要再恨我了。”

    都说恨意至死方休,你能不能有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是什么,李怀疏没有说出口,她看着沈令仪熟睡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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