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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风月应识我》 50-60(第13/19页)
下一双透亮的眼中盛着孩童般的天真,但这天真呈现得极不自然,未随着她的观察渐渐消退,反而越来越满,满得要溢出来似的,算计一点点在黑白分明的眼中铺开,难以忽视。
瓶子还回来,李怀疏握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没说什么,仍旧揣入怀中。
怪兽留下的足迹指向北边,青鸾见两人要向南走,边拔鞋跟边往前跳,堵住了去路,道:“走错了,走错了!不是这条路!”
李怀疏未出声,易泠按下青鸾拦在眼前的手臂,绕开她继续前行,冷淡道:“没走错。”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瞥了眼青鸾,口吻充斥着提防,“你不是来找姐姐的么?去找那怪兽作甚?”
青鸾被问住了,捏着手指支吾了半天,泄气地撇了撇嘴:“好罢好罢,我见你拿着剑,以为你厉害得很,想着你能为我出头,教训那只咬烂我衣服还吓唬我的凶兽。”
“为人出头,总得有个由头。”易泠伸手将留在原地的李怀疏带到自己身边,连一寸余光都吝惜给青鸾,直白道,“对你,没有。”
她周身盘桓着淡淡龙气,散发出的金光颇有些刺目,青鸾本是戴罪之身,不敢再犯下致使人间大乱的罪过,因为瞻前顾后,连这记白眼都翻得很是憋屈。但转念一想,即便两人避开她事先布置的陷阱又如何,她照样可以在眨眼之间再着手布置另一个。
青鸾心无挂碍地缀在后头,区区几次呼吸,她动动指尖,这条道路尽头景色已大变,她将在那里目睹两人关系崩裂,分道扬镳,只有将易泠引开,她才能无拘无束地对李怀疏施加折磨。
约莫半盏茶后,几人走到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水边,停下来歇脚。
溪水很干净,掬水洗脸,能捧出五六条小鱼,易泠指缝微张,看活泼的鱼儿从指间溜走,又有片片雪花从天降落,却感觉不到冷,她失笑:“你觉不觉得这迷踪林有些滑稽?”
青鸾见不得她们旁若无人似的亲密,站得远远的,此刻却认真地拎起耳朵来听,这皇帝真会气人,她简直要被气得鼻孔生烟了,倒是要好好请教一番,自己精心构思的游玩处到底哪里滑稽!
“嗯,干燥的地方生了青苔,湖面结冰,途中却分明燥热,还有这里——”
李怀疏伸手去接雪花,她没有体温,雪花也不会转瞬即化,停留的时间足够两人见到什么叫做鹅毛般的大雪,再垂眸,鱼儿穿梭水中,欢快得很,丝毫未受冷寒天气影响。
她一边说,青鸾一边在那头掰着手指数,又听见易泠接着道:“我们走过的客栈、雨路、雪天……虽然一步一景也很玄妙,但不至于这般无从推敲,想来是跟置景者身份有关。阴阳使来自人间,晓得春天燕舞莺啼,下雨会路滑,下雪则天寒地冻。”
青鸾数不过来了,咬着指头,心说人间当真气象万千蔚为大观?
“你的意思……迷踪林置景者不是人?”
李怀疏蹲在溪边,往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方有些眼熟的绢子,易泠仔细认了认,原来是雨天遇到贺媞时她被淋湿,自己递过去的那方丝绢。
净衣符耗尽,绢子只能搓洗,易泠知道李怀疏这是要将绢子洗干净了还给她,却没意识到这同时也是作别的讯号。
“不像是在人间待过的,人族之外皆有可能,其实不只迷踪林,鬼市也颇为离奇。”她说完见解,也向李怀疏抛出表述的邀请,“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明晃晃的钩子,无非是想要她无意间透露出些许底细,再从中摸索,探究她是哪里得罪了衡度司,也好想法子解决。
李怀疏只顾搓洗丝绢,并不作答,她低头,唇线稍抿,将只用过一次的绢子搓了又搓,一双肌肤纤薄的手不知不觉竟被冷水激得青红,她不觉得冷,只是魂体中流淌的血液被冻得淤滞不通,自然而然的反应,就像她依然能感觉到心脏的钝痛一般。
眼前的溪水冷了,慢慢冻成了冰,半透明的冰面下,鱼儿也在瞬间聚集成群,齐齐游向温暖的水域。
神仙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凡人又如何与其相抗?
留下她一个人就够了。
李怀疏将丝绢拧干,仍攥在手中,吞吐了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问:“那你对我,是什么由头?”
她问得突兀,易泠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发出一声疑问:“嗯?”
“对青鸾,没有由头去替她报仇雪恨,对我,却哪来的由头陪伴一程?”
两人俱都沉默半晌,有一尾鱼不断地撞击冰面,接连几下,撞得砰砰响,冰面纹丝不动,它执着得很,不肯放弃,易泠从旁捞起破雪,剑都没拔,剑身连带剑鞘轻轻往下一捅,冰碎鱼出,她看着浮跃水面的鱼儿,从面具底下发出一声轻笑:“你就当我是疯了罢。”
若不是疯了,哪会忘记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不顾后果地舍命走这一遭,即便劝不回她,只是多相处一段时日,竟也以为值得。
“你的确是疯了。”李怀疏喃喃道,疯得她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声音太轻,风雪太大,身旁人没听清。
她紧紧攥着丝绢,意图将自己的气味留得更久些。
丝绢递走,易泠接过去,珍重地收进袖中,估算了一下,又对她伸手道:“半个时辰过去了,再补一粒。”
李怀疏却略有犹豫,易泠以为她是顾虑吃多了会否像尘来尘去的人说的那样头疼腹痛,哪里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如若没猜错,避瘴丸已被偷梁换柱,青鸾却不敢再下什么多余的手脚,吃下去应对身体无碍。
抬眼看着易泠吃下药,李怀疏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真好,距离自己将她推开更近了一步。
她二人说话归说话,想的却比说的还多,那些却是青鸾没法偷听的,她等得不耐烦,抱着手臂上前催促:“你们待在这儿不冷么?快些走罢!”
“我还得赶在天亮前去孽海台送姐姐呢。”她煞有介事地搓着掌心跺着脚走了,好像很冷似的。
李怀疏感知不到冷意,再度握起易泠的手腕也不知道她冷不冷,见她仍穿着痴念水边那一身衣衫,想来是冷的,便又伙同易泠说起人间甚少下这么大的雪,还是晴天居多,果然,不一会儿便雪霁天晴,易泠唇边再未带出白气。
但半路下起了雨,且红雾越来越浓厚,之前说是血雾还不那么确切,那时的雾气还是绯色,如今却是货真价实的血雾,连身旁的莲池都仿佛浸在血中。
细雨淅淅沥沥,将碧绿莲叶淋得湿润通透,叶片不堪其重,被积水压弯。
青鸾忽而道:“这雨有些碍事,我去池边摘几片莲叶给你们遮雨。”
说罢,笑嘻嘻地拎起衣裙跑远了。
李怀疏止住了步伐,一直紧握的指头从她指尖滑落,她兴许再也握不住这个人,心也跟着不可挽回地沉了下去,甚至失去了回头的勇气。
在她身后,易泠捂着心口,呼吸难续,浑身剧烈地颤抖,她拄剑在地,艰难撑直了上半截身子,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将掌心狠狠掐出月牙印,与不断闪现在眼前的幻觉抗衡,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处在雨中,雪白的肩颈处湿漉漉的,却辨不出是雨水还是她强忍一路攒下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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