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潮汐: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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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莹莹一点火光不足以点亮夜色,风一吹,飘摇得令人心疼。

    孟宁半曲手掌护住,望着那火苗发了一阵呆。

    又把打火机盖上,重新放回兜里,舍不得再用。

    之后把她预备送给温泽念的那个二手打火机掏出来,擦燃火石,又熄灭,擦燃火石,再熄灭。

    反复几次之后。

    火石嚓嚓两声,冒出两点火星,却再打不燃火。

    搞什么啊?不会没燃油了吧。

    孟宁一点没生气,好脾气的笑笑,把打火机塞回口袋。

    她坐在海滩上很安静,吹着夜风,双膝微微拱起,双手抱着膝头。

    这里离最近一个开发过的岛屿都极远,海面暗得出奇,连一丝微光都没有。今晚也没有月亮。

    孟宁掏出手机看了看。

    十二点了。

    她喜欢这这神奇的时分。

    一些故事的终结是这时分。另一些故事的开端也是这时分。

    她站起来,把手机放回口袋。

    掏出另个口袋里的乳白色小药瓶,被她自己撕了标签的那个。

    这是以前找心理医生看诊时,为她的睡眠质量堪忧而开的。一度是有用的,可后来她发现,这些药也帮不了她,她又陷入睡

    不着的恶性循环。

    连睡眠也抛弃了她。连唯一可以躲进的梦里,也对她闭阖了大门。

    留她一个个夜晚辗转反侧,睁眼到天明,在床上蜷缩成婴儿在母体子宫里的姿势,依然过分清醒的,去面对体内一波波情绪的冲击。

    痛苦吗?其实很混沌。

    就是累。难以言说的累。无法描述的累。任何人也不能理解的累。

    既然连梦里也躲不进去,那么就躲进海洋尽头吧。

    是不是游到筋疲力竭,就无需清醒的面对那些情绪折磨了。

    她远远的把药瓶往海中抛去,然后脱了外套,开始往远海的方向游。

    这是一种很宁静的感觉,洋流裹住她手脚,墨色的海水比发她脑中所有愧悔的记忆还黑暗,于是湮没了一切,让她再看不清往事的形状。

    她游到体力耗尽,渐渐困了,手脚开始发沉。

    她很久没有困的感觉了,很放松,也很舒服。

    “小宁。”

    耳边响起这样一声的时候,孟宁的手脚僵了下。

    是时央的声音。

    是记忆中时央的声音。那会儿时央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声音变得很薄也很软,像她过去用来束头发的那条手绢。

    过去时央有头浓密而柔顺的乌发,那会儿已所剩无几了。不再需要手绢来束,而戴着顶厚厚的毛线帽。

    孟宁记得那天太阳很好,她坐在时央的病床边削了一个苹果,然后说:“妈,要不咱们不治了。”

    “这一次,我放你走。”

    说这话的时候,孟宁是笑着的。

    时央一张秀丽的脸,被疾病折磨得不过巴掌大,在窗口透入的冬日阳光映照下,好似半透明。

    孟宁看着她垂放在被子上的手,只剩一层皮包着,扎着留置针,手指很轻的蜷了蜷。

    然后她也笑了:“小宁,你比我勇敢。”

    “谢谢你。”

    那时孟宁一直扬着唇角,用力到唇角都在微微的抖。

    可现在,在一片海水的包裹下,她发现自己哭了,一张嘴呼吸,立刻呛了口海水。

    她记得时央牵过她的手,拍她的手背:“我累了,该走了。我没来得及过的日子,就等以后天上见的时候,你讲给我听了。”

    “讲讲冬天的雪和春天的太阳。”

    “讲讲我们家巷口的那家牛肉面。”

    “讲讲秋天日头好的时候,有多少人在江边放风筝。”

    “讲讲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

    咸咸涩涩的眼泪一经涌出,立刻被更为咸咸涩涩的海水吞没。

    妈妈,我好想你。

    你走以后,从此我不敢再回鹤城。

    江边的梨花又白了几度,放风筝的孩子长成心思无限的少年人。

    孟宁忽然醒觉过来,她哪里能在这世界上真的消失呢。

    她的眼就是时央的眼,她看到的世界就是时央看到

    的世界。

    时央太了解她了。她那么敏感,心思又那么重。

    时央怕自己一走,这世界再留不住她。所以给她留一个任务,牵着她,绊着她。

    她想往岸边游,可她已经游得太远太远了,就像这五年来,她每一次用力挣扎,都在情绪的黑海中越陷越深,离岸边越来越远。

    她体力几近耗竭,手脚越来越沉,呛了第一口海水后,很快是第二口、第三口。

    完蛋。

    妈的现在怎么办啊。

    她脑子里晕乎乎的,发现自己想起了温泽念。

    最后一次去温泽念的酒店房间时,温泽念站在海风轻拂的露台,美丽又残酷犹如神祇,问她如果被投资人欺负的事没被自己撞见,她打算怎么办。

    之后温泽念半开玩笑的勾了勾唇角:“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会来救你的。”

    她想叫温泽念的名字。

    不对,她想叫温敏。

    真正能救她的,不是呼风唤雨的温泽念,而是当年总是埋着头走路的圆脸少女温敏。

    可她呛了那么多海水,怎么还发得出声音呢。

    她在心里叫:温敏。

    温敏……

    可温敏又为什么要原谅她。

    耳畔听到螺旋桨的声音时,她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

    大概她总想起那天直升机下的温泽念,一袭晚礼服火一般灼灼,好似能烧尽过往,改写一切。

    一束探照灯射了过来,在海面乱晃,孟宁的耳尖被扫过,有点发烫。

    之后螺旋桨的声音悬停在她头顶,很久没散。

    直升机上的祁晓戴着耳罩在放声喊。祁晓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温泽念能不能听到,只是拼了命的喊:“这样很危险!”

    温泽念已经脱掉了高跟鞋,也脱掉了黑色的西装。

    素来精致的长发被海风拂得凌乱,脸上那道血痕还未痊愈,她挂在直升机悬下的软梯上,给人的感觉莫名像女战神。

    她无所畏惧,她要去地狱里抢人。

    直升机尽量让软梯末端靠近海面,其实温泽念受过相关的专业训练,那是她的专业技能之一,可此时她全凭一腔本能,纵身跃下,而这时已有数艘快艇在往这边靠拢,数名救生员跃入海面。

    最先托住孟宁的人,是温泽念。

    祁晓在直升机上,看两人的身影在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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