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神君,皆我前任: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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惚,仿佛自己当真只是凡人?之身,是一个?刚刚进入沈家的弟子。

    〔宿主,宿主!〕

    〔念念!〕

    顾一念咬破舌尖,一丝鲜红的血迹落下唇畔,在914急切的唤声中缓缓睁眼,道了声“无事?”,而后?坚定地迈步向前走去。

    她在此刻终于明白,为何沈如朽对?她似真似假的来处从不过多探寻,只叮嘱她勿忘誓言。

    因为无论?她究竟是谁,入得试炼之地,便只能是沈家子弟,是责任的担负者。

    即便是仙人?之体也有片刻的恍惚,即便守得灵台清明,也只能以凡人?之身应对?这重重磨练。

    月白色的身影纤细窈窕,一手抱琴,一手执鞭,身形灵巧起落,仅凭身法与武艺,在幽深似墓道的山洞中艰难行进。

    迷雾乱眼,914放出光点指引;妖曲惑心,顾一念横琴破解。一路行来,唯独直白的刀光剑影最是难敌,将她一个?素以强悍闻名的雷灵根修士逼得不断退让。

    阴冷的山洞中,箭雨泛着微光袭来。顾一念挥鞭荡开绝大部分,却?还是有一支破开防御,向她而来。

    她冷静侧首,避开要害,识海中叮嘱914备好伤药,目光淡然地注视着箭矢移动的轨迹,在其即将贯穿手臂之时,一声低沉的“止”蓦然响起。

    箭矢依言停在半空,顾一念后?退半步,并起两指微微一弹,悬停的箭矢失去支撑,铛然落地。

    循声望去,一道玄色身影隐于山壁,唇畔含笑,对?着她微一挑眉,遥遥稽首,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一念抿了抿唇,感受到他气息不似以往,隐见衰弱,升起了先前不曾有过的紧迫感。

    帝渊并非全盛,他舍了身躯与绝大部分神力,仅由部分神格支撑着元神。正如她先前猜想,仙法靠仙力,帝渊的言灵之力,消耗的是他自己的元神。一旦使用过度,极有可能面临着消散的结局。

    能禁锢仙力的试炼之地,想必对?他而言并不轻松。

    思及此,顾一念负琴于背,利落甩鞭,转守为攻,不惜一切地向前闯去,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步入最终试炼之地。

    *

    “你来的很快,比我想的还要快。”石台之上,沈如朽盘膝而坐,微眯眼眸,扫过她身后?的小?尾巴,轻笑道:“坐吧,这里就是最后?一关了。”

    顾一念不敢放松,余光瞥见帝渊一切安好,便寻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定,开口问道:“师尊,你怎么在这?最后?一关是什么?”

    “为师也不知。”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伏羲琴,沈如朽声音如叹,“沈家以琴立身,一曲《天问》传承万年。沈家人?笃信天命,若是从前,我合该奏曲问天,用天意为你的继任落下定音之锤。”

    “只是十年前开始,这曲子就再也奏不出了。”

    顾一念抿了抿唇,等待着他下一步考验……或是,考验未过的强夺。

    静默并没有维系太久,沈如朽目光温和,轻语发问:

    “一念,你可信命?”

    又?来了。

    沈如朽的天命说,虽迟但到。

    顾一念心下微沉,思量片刻后?抬起眼眸,眸光灼然而恳切。

    “不信。”

    故都盛京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让洞中静寂了许久。

    沈如朽面露沉吟之色,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果决,在他说出沈氏以《天问》立身之后, 仍断然说出“不信”。

    哪怕只是骗骗他呢,像几个月来她一直做的那样?。

    沈如朽目光沉沉,压抑着?复杂的情绪, 几欲长叹。

    顾一念固执垂眸,抿唇掐弄着?指尖, 十指纤纤, 削白如葱,圆润的指尖上密密留下月牙般弯弯的红痕。

    良久,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沈如朽妥协一般说道:“便依旧例,奏一曲《天问》吧。”

    横琴膝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琴弦, 明明是极为?优雅娴熟的姿态, 却偏偏音调破碎不成?曲。

    沈如朽紧锁眉心,几息后被迫停下, 痛苦闭目,身遭气息动?荡,黑雾阵阵散出。

    “奏不出了,再也奏不出了。”

    他反手一掌击在自己胸前?, 借苦痛压抑浮乱的心绪, 寂然长叹。

    顾一念暗暗垂眸,心中早已料想到这个?结果。

    元界乃天道遗弃之地, 这里?的一切都已在上一次大劫中覆灭,自不会再得到天道任何一点回应。

    沈如朽快要消散了, 气息溃败,面色如土。顾一念猜想,十年轮回之期,或许就是依照几位家?主的极限而定。

    识海之中,914同时得出这个?结论,建议她动?手夺取天柱,以免轮回重启,功亏一篑。

    顾一念静默不语,指尖动?了动?,取出一捧极品灵石,起身布下聚灵阵,轻声道:“师尊,再试试吧。”

    沈如朽眸光微动?,唇瓣几度翕合,闭目深叹,淡淡应了声“好”。

    伏羲琴横于膝头?,玉白修长的十指再度拂过,陌生的灵气萦绕于指尖,久违的旋律在山洞中回响。

    这是顾一念第一次亲耳听到《天问》,沈如朽并未张口,识海中却仿佛有词句在回荡。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琴音如流水,时而缓缓流淌,时而乍破倾泄。曲中有天地离分,有山河浩大。日出旸谷,月生太阴,星轨绵延在无?尽宇宙。四方上下,昭冥寰宇,广若须弥,微如芥子,寓万物于一曲,诘天道至终极。

    顾一念不得不承认,她曾有片刻的动?摇。

    若天命是如此奇妙而自由?的存在,广育万物,任其生息,那么信上一信也无?妨。

    可惜它终归不是。

    太古之初,天地新生时那个?温柔慈爱的天道已然不再,如今的天道断情绝爱,执迷于无?数次覆灭重启、却始终无?法完善自足的道则之中,决意要耗尽最后的力量,拉此界生灵共沉沦。

    她只信自己,只想按自己的心意逆天而行。

    一曲终了,沈如朽含笑收手,面容上是久违的平和温静,与她记忆中另一个?师尊逐渐重合。

    他没有说出天道的指示,只是眷恋地聚起一团灵气送至鼻间轻嗅。十年,他们?以为?的天地逆转,规则变换,原来只是身陷囹圄之人狭隘的臆想。

    无?须再问,她是唯一的变数,亦是唯一的希望。

    沈如朽并起两指划开左胸,自心脏处挖出一块三寸余长的净透晶柱,小心拂去其上乌黑的血液,借阵中灵气承托,悠悠飘到她面前?。

    顾一念双手接过,小心收入储物戒,面前?人气息奄奄,已到濒死之际。

    起身垂首,她最后问:“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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