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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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不愿意见你。”景昀轻声道,“我有些事要去做。”

    江雪溪道:“战事正急,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还有什么事比它更重要?”

    景昀平静道:“当然有。”

    江雪溪道:“是什么?”

    景昀望着他,道:“你的愿望。”

    江雪溪怔住。

    景昀想起了除夕那夜二人的谈话,唇角微扬,露出笑意:“你说过,你觉得这样不错。”

    江雪溪回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点头道:“没错,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景昀静静想着,你觉得这方世界、这片天地、这里的众生不错,但这里的一切都只是虚幻而非真实,我们离开的那一刻,这里便会倾颓崩溃,化作尘烟。

    景昀知道,师兄看似多情,实则极为薄情。

    他对这方天地说不上多么喜爱,但终究觉得不错。

    这已经极为难得。

    既然如此,我替你把它留住,倒也不错。

    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小世界中一具随时可以放弃的身体。

    这很划算。

    想到这里,景昀笑了起来。

    她的眼眸微弯,唇角微扬,淡淡的顽皮从眼底一闪而过,有些得意,像个恶作剧的小女孩。

    这是很难在她身上看到的一面。

    江雪溪看着景昀。

    他并未全然理解景昀话中的深意,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静声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难道你不明白?”

    景昀微笑道:“我明白。”

    江雪溪道:“既然你最看重我的愿望,那么便该知道,我最在乎的是你。”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神情极为平静,但眼眸有如秋水,秋水深处泛起清浅的涟漪。

    夜色不能遮蔽景昀和江雪溪的眼睛,却能够掩去一些很不起眼的细枝末节。

    譬如江雪溪颊边泛起的绯色。

    又譬如景昀急促眨动的长睫。

    这些无形涌动的情愫与心绪,都被夜色尽数掩去。

    天亮之前,江雪溪下山离去。

    江雪溪趁夜离开中军大营,必须要在清晨之前赶回去。

    景昀立在峰间,看着下方山道上时隐时现,飘摇不定的雪白身影逐渐远去。

    天边渐渐泛起白色,景昀抬起头,神情若有所思。

    她淡红的唇瓣此刻殷红如血,不知是咬着唇瓣的缘故,还是有其他原因。

    在她身后,脚步声再度响起。

    这次的脚步声远比江雪溪要明显,徘徊着不敢靠近。

    景昀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淡淡道:“做什么?”

    左少护法吓了一跳,期期艾艾走上前来,行了个礼,不敢说话。

    江雪溪昨夜没有选择回护于她是正确的,因为此刻左少护法的脸上几乎写着心虚二字。

    景昀静默片刻,平静道:“往后不许再这样了。”

    左少护法先是一喜,然后又卡住——她们父女都是魔教的人,如果将来少教主乃至教主命令她回禀衡阳公主的行踪,她又怎么敢拒绝?

    左少护法越想越着急,咬着嘴唇不知说些什么。

    景昀叹口气:“罢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身,朝着山下走去,经过左少护法身旁时,注意到左少护法抖了一下,又愧疚又心虚地偷偷看着她。

    景昀没有说话。

    眼看衡阳公主就要走远,左少护法终于忍不住,蔫头耷脑地鼓起勇气跟上去。想了想,又悄悄落脚重了些。

    足音轻响,清晰无比。

    景昀没有回头,更没有开口,仿佛未曾听见。

    左少护法心中一定,忐忑的心绪渐渐平复,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离开山峰后,景昀带着左少护法,径直向京城行去。

    白诫已经过世,就在开战三个月后。

    有趣的是,如今的皇帝不是他生前十分看重、精心培养的嫡长子,而是继室所出的嫡三子。

    那位深肖其父、沉稳多智的嫡长子曾经被立为太子,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却在最后关头倒在了弟弟的屠刀下。

    皇位争端自然在朝堂上掀起了一番动荡,也使得白氏皇族的名声更为狼藉,人心更加动荡。

    如果这时朝野安宁,天下平定,白氏皇族花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仔细经营,说不定可以抹去白氏得位不正的流言,重新书写史书。

    但很遗憾的是,有很多人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比如魔教。

    又比如世家。

    望着京城寥落的街道,景昀哂道:“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故事她曾经看过许多次,早已很是厌烦。

    她当然能猜出世家在想什么。

    世家不会希望皇权太过强势,唯有皇权衰弱,大权落入世家手中,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

    天下是他们的天下,皇帝是他们的看门狗。

    对于世家来说,这是一幅多么美妙的图景。

    只是现在,世家还满意吗?

    景昀带着微嘲,静静想着。

    华贵的马车从街道上驶来,浓郁的香风扑面而来,马车中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街道上为数不多的行人看见马车,纷纷逃散。

    马车车壁上的家徽极为明显,昭示着车中人物的显赫身份。

    左少护法有些不悦,细细的双眉飞起,像两把窄而薄的小剑,她的手指情不自禁蜷起,抓握两下。

    “想去就去。”景昀淡淡道。

    左少护法微惊,旋即意识到景昀是在对自己说话,响亮地应了一声。

    她站起身,从酒楼窗口跳了下去。

    惊呼声中,左少护法袖间寒光闪烁,像只疾飞的鸟,直扑下方那辆马车。

    马车旁护卫同时拔剑,几人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迎上从天而降的左少护法,刀剑齐出,眼看便要将左少护法扎成筛子。

    酒楼窗前,景昀八风不动,只平静地注视着下方街道。

    刀剑划过空中,带出阵阵风声。

    左少护法却比风还快。

    没有一个护卫看清她的动作,只见左少护法身形如电,险而又险避过刀锋,足尖轻点一名护卫肩膀,在刀剑临身前硬生生中途转向,擦着凛冽刀光,在阵阵尖叫惊呼声中穿过狭窄的车窗,扑了进去。

    女子的惊叫声此起彼伏,下一刻却尽数归于死寂,仿佛恐惧到了极点,已经叫不出声。

    车厢正中,一名衣衫不整的华服男子双眼圆睁,眉心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血洞,鲜血汨汨流淌。

    左少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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