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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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都不愿下山,能有什么法子了?”

    ……

    唐笙即将推门的手垂落,她转身出了太医院,漫无目的地沿宫道行走。

    枯叶卷地声愈发扎耳了,唐笙找了声源。

    听风院中,芳华凋敝,层叠的枝桠掩映着远处灯火阑珊的颐宁宫。

    今年的秋日格外肃杀,听风园的新绿几乎是在一日间落尽的,宫人们私下皆言,这不是个好兆头

    太后病了,皇帝病重,政局紊乱——这园中花草有灵性,正是万艳同悲时。

    唐笙立到双脚发麻,才意识到自己站的是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险些遭受高尚宫拷打时跪着的地方。

    那时的秦玅观支颐稳坐步辇,一颦一笑间,皆带着忖度天下的气度。

    宫道的转角,她也曾与秦玅观遥遥相望,走近后悄悄牵起彼此的手。

    她要溺死在呼啸而来的回忆里了。

    唐笙扶着树,掌心贴着干枯的树皮,大口大口喘息。

    跟随她的暗卫意识到不对,当即上前扶住她,劝道:“唐大人,回去罢。”

    唐笙抹开她的手,重新踏上回宣室殿的路。

    迈上石阶,便能看到外殿里立着一排内阁的值夜大臣。

    唐笙才进殿,第一道声音便响起了:

    “总督大人,百里加急,瓦格人进犯辽东边境了。”

    紧接着就是第二道:

    “唐大人,蕃西急奏,西域诸邦似有异动。”

    第三道也来了:

    “大人,仵作开馆检验过了,那尸首年龄对不上。”

    唐笙脚步一顿,偏首看向说话者。

    “其余人呢。”

    “都能对上。”

    “封锁各关隘,大力搜捕。”

    她正欲往内殿去,身后的朝臣匆忙叫住她,希望她能给秦玅观传话,内阁陈奏的许多要紧事,都需要秦玅观尽快拿个主意。

    烛光下,唐笙高挑的身影轻晃。她缓了片刻,扶住朱门,喉头哑得说不出一句话。

    朝臣自知催得不是时候,惭愧地低下了脑袋。

    “蕃西陛下早前已调整过布防,辽东有林朝洛镇守。”唐笙沙哑道,“若非能够颠覆朝纲,撼动国本的事,不必再陈奏。”

    “还有一事,事关国本——”

    袖风拂动,眨眼间,唐笙已调转了方向,往殿外去了。

    诸臣齐侧目,面露忧色。

    宫道上,唐笙的步伐越来越快,宫娥需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唐笙不答,小宫娥体力不支,提着裙摆唤道:“大人,您要到哪儿去!”

    “朝元观。”唐笙头也不回道,“再有政事,转达方府尹。

    天蒙蒙亮时,一队人马穿过齐安门直奔朝元山,领头人一身斯文宽袍,灌满风的衣袖间却压着柄长刀。

    *

    烛火熄了,寝殿内一片寂静。

    秦玅观攒出些力气叩响木榻,方汀收拢只垂了一侧的帐帷,托她起身。

    “陛下,我扶您用药。”方汀低低道。

    与其说扶,不如说是圈和拖。

    秦玅半身倚着方汀,指尖指向屏风。

    “陛下,您圣体要紧,政事还是等康健了再处置罢!”方汀劝道。

    秦玅观摇头:“立储……等不得……”

    方汀别过脸,眼泪夺眶而出。

    “取,大印来。”秦玅观挣扎着起身,险些滑脱方汀臂间的支撑。

    “来人!”方汀叫来宫娥,一同托住秦玅观,“来人!”

    艰难挪到五屏椅时,秦玅观几乎是枕着自己的手臂伏案书写。

    方汀取来鹤氅,披在她肩头。

    秦玅观握了几回笔,才颤抖着写下了“秦长华”三字。

    这大概是秦玅观一生中,写过的最为漫长,最为艰难,措辞最为简洁的诏旨了。

    第一道:“惠明翁主秦长华立为皇太女。”

    第二道:“唐笙加少傅衔,协领六部,辅佐军政。”

    朱笔滑落,彻底脱力的秦玅观枕上书案,静静望着方汀取出皇帝之宝,印上绢纸。

    书案上落下点点泪痕,秦玅观挪动手腕想要掩去,却听得方汀带着哭腔的声音。

    “您这般,唐大人知道了该怎么办呐……”她哽咽道,“这怎么能行?”

    熬不熬得过去是一回事,准不准备又是一回事。

    无论如何,她都是大齐的皇帝,她赌不起。

    秦玅观没回答方汀的话,只是在宫娥的搀扶下撑起些身。

    虚掩着的明窗散进点点湿润的气息——外边落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檐下聚集的雨幕不似夏日的白茫,而是像弥散的雾气,飘于半空。

    “御马监应当放了油衣,唐大人淋不到雨。”她知道秦玅观忧心,出声提醒。

    秦玅观阖眸。

    宫人们听到了念珠碰撞的细碎声响。

    一直被秦玅观拢于掌心的东西露了出来。从寝殿挪至书房的路上,这串念珠几次要落下,所幸,最终还是被她带出来了。

    “封进匣。”秦玅观摩挲温润的白玉珠,唇瓣翕动。

    “陛下?!”方汀跪下,不敢去接这念珠。

    秦玅观语调极轻,轻到只有方汀能听见。

    “在朕心中……她已是妻……”

    秦玅观真的累了。

    唐笙亦是。

    枕畔人睡去后,秦玅观若是醒着,便会无数遍凝望她的眉眼,想要将她的模样刻于心底。

    她这一生囿于深宫,为了安宁不得不去争,为了那点抱负,倾注了半生心血。

    为人钦佩,为人尊崇,为人算计,为人痛恨,为人唾弃。

    短短四载,恍如一梦。

    毕生所求,或许曾经得到,然而正如覆水,能触及的只有那片湿润,终究是无法久掬掌心。

    她似乎一无所得。

    秦玅观于暗淡的灯火下垂眸凝望,略觉荒诞。一双积蓄着力量的手却探了过来,一枚枚收紧指节,扣紧了她。

    她似乎又赢得了什么。

    病痛钝化了她的五感,但唐笙眼底的哀伤与茫然,夜深时的啜泣,她都知晓。

    踽踽独行至今,能得唐笙相伴,她也算无憾了。

    宋人有言:“瓮中春色,枕上华胥,便是长生。”

    她见过了最美的春色,也与唐笙同入安乐梦乡。此后长眠,也算是长生了。

    秦玅观敛眸,看向窗外的烟雨,在心中说完未曾脱口的半句话。

    既是妻子,她总该为她留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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