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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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1章 宫墙内

    秋分, 缱都。

    那秋风愈发凉起来了。

    百花哭,惊得宫里头的梧桐都掉了泪。

    “那沈家老总管的案子可有了眉目?”

    小太监范拂轻轻晃了晃脑袋:“回陛下,那案子被震州的县令大人揽了去。眼下那大人封了震州与缱都的边城, 正查着呢!”

    “封边城做甚?”

    “那大人道那刽子手若非山贼, 便为武将。”那范拂把拂尘搭在手上,垂着头瞧那挨着衣裳的白兽毛。

    “……他从何得知那歹人为武将?”魏千平忍着嗓子里头的疼痒, 含着一口气,总算没咳出声来。

    “奴婢听是因仵作查了尸身, 道那箭痕极细, 不像是粗制东西造弄出来的, 县令大人闻言便认准了杀人箭为军供……”

    “糊涂!!”魏千平拿帕子轻轻拦在嘴前, 实在耐不住了便啌啌咳了出来, 喉间溢出的血蓦地弄湿了帕子,他又道, “他如何就知那歹人没往缱都里跑?再说,世家大族用来秋猎的箭不也是军供么?!”

    那范拂垂头细细听着, 没搭话, 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皇上。”外头一太监叩了叩御书房的门, 道, “贤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罢!”魏千平抹尽嘴角血, 微微颔首。范拂见状欠身在一旁候着, 等那贤妃敛衽进来便朝她匆匆问了安, 小心带门退了下去。

    门阖上,魏千平先张了笑口:“才女今儿这是又给朕端来了什么好东西?”

    “能是什么?”徐意清只稍瞧那人冷白的脸儿,便知那人已病入膏肓。她缓缓垂了眸子, 眼底无澜地将那碗药摆上桌,福了福身子, 轻笑道,“良药苦口,陛下尝尝?”

    魏千平嘴角勾了抹淡弧:“才女何时从送茶点的变成药贩子了?”

    “从那东西始现于帕上起。”徐意清自袖中抽出一条香帕递给他,“陛下把那手中的给小女罢!眼下这东西叫有心人瞧见了恐怕会多事。”

    “你的心思可是缜密得很呐!”魏千平接过徐意清的帕子,却没反递血帕,只舒开薄笑,道,“你想得还挺远!朕呕血已非一日之事,这帕子不打紧!你若心存芥蒂,朕会命人烧了这帕子……”

    魏千平眯眼端量了那人儿一会儿,道:“可惜呐!才女若是个男子,朕断然不会留你在这儿做沧海遗珠,早早便把你点入了翰林!”

    “那可说不准。”徐意清轻抿朱唇,笑道,“小女若生为男儿郎,应会策马同顾将军比肩出征,这些文人酸臭一概不碰。”

    徐意清当贤妃已有了些日子,只是她从未在魏千平面前自称“臣妾”,魏千平也心照不宣地避口不谈“贤妃”二字,他二人今朝更像是隔着君臣重仪的金兰之友。

    魏千平又笑:“你连文人都嫌臭,十指更是不沾阳春水,怎么就想着要沾这脏血?”

    “龙血也脏?”

    “脏、脏极!”魏千平轻笑着端起了那碗苦药,他蹙着眉饮尽后才又开了口,“意清——倘若——朕是说倘若——朕死了,你是愿待在这深宫,好歹求个安宁富贵,还是复归贵籍,回你乡启州去?”

    徐意清笑了笑,那双琥珀色的瞳子映着魏千平的片影:“陛下必将万寿无疆,轮不到小女思忖此事。”

    “你呐!防朕防得太死!”魏千平道,“朕可是真心在替你思虑出路。”

    徐意清将碎发别于耳后,步摇未晃,道:“陛下如若不设什么生死前因,单问小女如今所愿为何……小女自是想回启州的。”

    魏千平嘴角更挑了些,他挪了挪那青玉浮雕镇尺占的地儿,抽出那绣着祥云瑞鹤的绫锦来,道:“朕猜到了。”

    “陛下不久后便能抱得皇子或皇女了,眼下可莫要再说些叫人不明所以的丧气话!”徐意清抬手收拾空碗,没将眸光甩在那圣旨上,她退了几步又道,“近日太后那儿没甚动作……不过再过段日子,小女恐怕难见陛下一面了。”

    “可是因贤王吗?”

    徐意清没吱声,只把托盘端稳了,算是应了。魏千平瞧她神色,拊掌大笑道:

    “寒心呐!才女,朕是真真寒心!朕还没死呢……怎么太后已急着要找下家了?朕在她眼底到底是什么?可还算是亲骨肉么?”

    魏千平的声调愈发低沉,可他到最后也没托出心中的绵绵怨恨,只念出了瘫在秋风中的一身病骨与浓重的愁。

    “……也好,省得你来去奔波费心费力。”那魏千平瞧着徐意清的动作,倏忽又道,“意清,你兄长——”

    徐意清伸一指置于朱唇前,轻声道:“陛下无需多言,小女不怨的。您也知家兄身上的骨又硬又直,他定然不情愿凭此平步青云,如今这般算是半遂其意。”

    曾经她也希求以己身换徐云承高官厚禄一生无忧,可徐云承捎来的家书却叫她明白——那清君宁折傲骨,也不愿叫她迎奸卖俏。若他真无故升官,恐怕他连他自己都得恨上一恨。

    “是朕对不起你。”魏千平抿了抿干燥发白的唇。那唇上的裂痕干皮相互交磨,又叫他嘴里浮起了血的腥味。

    徐意清拢了拢长睫,垂眸道:“如今小女虽长伴君侧,但无妃嫔刁难,亦无朝臣嘻骂……如此种种已叫小女不胜感激……小女岂敢伸手讨要更多?”

    她见魏千平没张口,斟愖几分又道:“小女一会儿便要去给皇后娘娘问安,陛下可有什么话要叫小女带的?”

    “你怎地又当起了飞奴?”魏千平正自顾思虑,闻言这才又苦笑了声,“言多必失,朕还是莫张口的好!”

    “人是靠情意滋养起来的……娘娘她养胎辛苦,陛下这般岂不叫娘娘她伤了心?”徐意清那柳叶眉微微蹙起,瞧来有几分西子的薄媚。

    魏千平没瞧她,只将指尖抵着圣旨的玉轴柄,道:

    “她是洛家人。”——

    凰宁宫。

    一怀有身孕的女子倚着丝绸软枕半歇在榻上,酥手上捏着根针,不知在绣什么。

    “姐姐?”

    榻上那人闻言伸出只细手来,立在一旁侍女瞧见了忙掀开罗帷,露出张有些消瘦的秀面。那人的一袭黑发全浇在薄肩上,好似那孱弱骨头上压着件厚重得很的斗篷。

    徐意清跪在榻前,拿脸抵住那人伸出的手,呢喃着:“怎么才几日不见,姐姐又瘦了几分?”

    那人柔柔舒开抹笑,强撑着让声色亮了些,道:“妹妹生就如此好颜色,本宫是肥瘦皆难比!”

    “姐姐说笑了,妹妹若真比得姐姐,那不得天姿国色么?怎会落至今朝这般田地?”

    “你生得这般颜容,若非本宫与你已是旧识明白你无心龙恩,指不定会忧虑陛下自此不早朝呢!”那人放下花梨绕线板来,拿手轻弹徐意清的额,“你呀!虽生了蕙质兰心,却怎么是个犟牛筋?顾将军英武无双,眼睛却不一定好使,他有心负你,你是何苦将一辈子栓在他身上?”

    “姐姐与我——又有何区别呢?”徐意清把头搁在那香被上。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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