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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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没栽倒在地。

    齐烬略仰起脑袋同那堪堪稳住身子的怀光说:“阡宵的初次给了我,你是他兄弟,而我啊——乃其恩客。”

    那话将怀光的理智剥了去,双眸刹那变作骇人的猩红。他还没来得及站稳,便又倚着粗树狠踹齐烬一脚,而后高抬长刀穿其心而过。

    鲜血将那柄银刀洗作艳红,齐烬得逞地笑了笑,颤抖的长指自其腰间取出封信来。他把那信伸向怀光,道:

    “这信是阿绪给我的,你收了,别叫它同我这尸身一块儿烂在这山野。这信中交代了不少东西,你看了自会明白。你往东南走,那里有个老屋,顾阡宵的剑被我收那儿了,要拿就拿。”

    怀光将踩着齐烬右臂的脚挪开,这会儿胸膛剧烈起伏,他道:

    “你本非边关将,你是……”

    “老子可不就是专门到这顾泉关送死来了?老子自小睥睨物表,就连皇帝老儿也不放在眼里,只有两人真真正正入了我的眼,一个是那武圣人楚冽清,一个是那红倌儿易绪。如今他俩都死了,我四处游荡却仍是两眼空空。死就死了罢,这人世也太无趣!”——

    齐烬死了,死之前脑子里全是春末景致。

    他奉旨追杀楚冽清和易绪二人,追至那方草野,见着了那死去的楚冽清。他勾了指唤随从将他的尸身搬上马去,面上平静,心跳却是如雷。

    楚冽清死了,那易绪呢?

    他踩着翠草在那原野之上搜寻,最后在那片青葱之间寻到了人儿。是易绪,单凭背影他也能认得出来。

    那易绪跪着,半身被长草略微遮掩。起初他不敢靠近,不知是怕易绪死了,还是怕易绪没死。可当他走近了些,定晴一看,那人背部露出了长剑的一点尖儿,衣裳之上的斑驳花纹原来皆是凝作乌檀色的血。

    他的心冰凉一片,仿若浇了从冬河之中捧出来的水。喉结轻轻滚着,他将那些无措漫出的唾沫皆给咽了回去。

    “死了吗?”

    齐烬抬手不叫属下轻举妄动,孤身上前摸了摸他的颈脉——不跳了,甚至那层肌肤也是逼人的冰冷。

    齐烬把易绪搂进怀里,从未涌上心头的呜咽哭声和仿若爆竹炸裂般的嘶吼全都化作喉底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声叹息。

    他的心里刮了狂风,下了暴雨,放眼望去全是湿淋淋的狼狈。

    贯穿易绪身子的那把长剑叫他眸光略闪,他怕搅了易绪安宁,不忍抽出,只轻轻抚着剑首仔细端详。他对于刀剑之类过目不忘,这扎入易绪胸膛的

    ——正是顾步染那把霜秋。

    玉笛,狐狸眼,顾家名剑,御马之术,以及那曾让他心生不满的肩上“清”字。

    “你真是顾步染啊?!”齐烬呢喃着忽而笑起来,“我还真是捡着了个了不得的人儿呐!”

    他把易绪的尸身打横抱起来,谁料那人衣裳之中轻飘飘掉下封信笺,上头用细瘦的字儿写道:

    “寄衡京齐长轼。”

    “哈哈哈……”齐烬笑起来,笑得体若筛糠,笑得眸子漫红,笑得一口血喷溅而出。

    他抱着易绪,走着走着,忽而一齐栽倒于那方草野之上——

    这齐长轼是个恶人,最是看不惯所谓灭人欲的圣人,于是没来由地恨上了那楚冽清。没见着易绪之前,他便时常于暗地里刁难楚冽清,后来遇着了易绪,所作所为更是过分。

    他原是要借易绪来挡公主婚约的——他可不乐意自己的宏图叫一个驸马爷的名号给束缚住。后来他觉察到那易绪对楚冽清存有过人的执着,便与他合谋将楚冽清的祸世谣言散播了出去。

    易绪和楚冽清私奔后,没人再给他做海棠糕。有一日他嘴馋,便命府中厨子给他做。厨子费了好些心思,终于做出十块工艺不一的,他一一尝了,可惜味道总是差了点儿。没辙,恰好前些日子易绪托人送来的糕点还剩了些,便托人去查了其中佐料,哪知会验出来毒。

    那毒下得虽少却并不算弱,若是易绪回回都下毒,只怕他如今已经歇榻一病不起。可他体健如初,不知是那易绪动了妄念,手下留情,还是纯粹是怕被查出来故而下手轻了些。

    易绪走后,没人给他做海棠糕,谁做味道都不对,他便自个儿做。味道还是不对,他便学着易绪往那糕点当中掺点毒,味道仍旧不对,但他依然将易绪的恶行摹了来,好似这样味道便真对了。

    他自讨苦吃,糟蹋了身子。后来身体明显坏了,便自请去了顾泉关戍边。

    夜雨不停,洗了高树枝叶,脏了伏地野草。齐烬阖了眼,死在怀光剑下。

    可他不是今儿才死。

    他早死在了春末那方草野之上,与那人儿一块儿被春风给埋葬。

    第135章 君如故

    孟夏翎州的天儿变得尤其快, 适才还是日丽风清的好天气,不出多时便又是彤云密布,震风陵雨。

    季徯秩仰天瞧, 就怕这暴雨殃及了左近的巽州。他扶稳斗笠, 自顾呢喃道:

    “不知那儿的坝修好没呢?”

    怀光蹭着霜月白走过,说:“侯爷, 专心。”

    漫天的浓云,压人的雷雨, 用以重创楚兵的火球和火药鞭箭都烧不起来。雨水把甲衣浇得更重, 湿黏的泥土无休止地吞着人的腿脚, 叫将士们连移步向前都变得尤为艰难。

    魏兵难捱, 楚兵亦然。他们高居城墙, 眸子皆好似被那惊瀑似的滂沱大雨给糊了住,瞧什么皆是青灰一团, 再能干的弓手也唯有咬牙拉弓向下乱射一气。

    楚北军本就士气低迷,如今齐烬的头颅还被怀光亲手悬上了顾泉关, 这已是雪上加霜, 今儿这雨下的也不是时候, 只叫城中人更是恹恹。

    然正所谓“今日将战, 务在延气【1】”, 七日后, 这边关小城也不出意外地失守了。

    魏楚此战, 双方死伤都不少,季徯秩腰间中了箭,恰巧是旧伤所在之处。可当鲜血自他腹间淌出之际, 他却是松了口气。

    恶战几回,前些日子就连那身经百战的池老也负了伤。唯他季徯秩历万千劫难却依旧安然如故, 那池彭臂上中箭嚎个没停,禁不住拿季徯秩开涮,只叫营中又传起了这祸国殃民的侯爷吸食人运诸类传闻。

    季徯秩用剑撑着地,倚住城墙坐下,长剑代替了长指插入泥土之中以稳住身形。

    这般时候他总会想很多,像是走马灯。

    他在这世上走着,他哥先松了他的手,接着是他娘,再到巍弘帝,再到他爹,到魏千平,之后是那瞒了他十余年的喻戟,再后来是那被锁起来的许未焺和早便做好玉石俱焚准备的魏盛熠。

    宋诀陵是他心里头唯一一个他甚至都谈不上拥有,却饱尝铭肌镂骨的失去之苦的怪异存在。

    ——都怪他这稷州侯爷太过自作多情。

    世人皆把宋诀陵当玩世不恭的富贵膏梁,他偏就不信,结果同那人举棋对弈好些时候,还没把人家手中的棋子数清,衣衫倒是先被那人褪了几回。

    不过缱都宋二爷嘛,看过的稀奇珍宝多了去了,像他这等货色应该也见得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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