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18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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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蜡烛已经融了一半,秦毓章感到疲乏得紧,连着在直房歇了好几日,也有些厌烦,便起身道:“回府吧。”

    应天门已锁,但左右相皆有皇帝特许,可随时从角门出入。

    左相府,成伯等在大门前,主人家的轿子一停,就上前打轿帘。

    秦毓章开口便问:“幼合呢?”

    “少爷还在西巷别院,不知道您今晚要回来。”成伯跟着他进府,小跑着说:“明日老奴再去劝劝少爷,得做新的冬衣了。”

    秦毓章沉默片刻,取下官帽,“总归都是他的家,他爱住哪儿就住哪儿。”

    “是,少爷不回来,老奴就带着成衣匠和绣娘过去。”

    一行人疾步穿过抄手游廊,仆从提打头前,在深秋夜里走出了满头额汗。

    直走到尽头一座静悄悄的院子,才停下等值夜的仆妇通报。

    很快出来一名侍女,打着手势将身宽体胖的老爷领到了东厢房。

    距门槛几步处的香炉燃着轻烟。傅禹成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香,更不知里头加了什么料,只嗅了一嗅,便径直往后退,闻不见味儿了才深深吸气。

    但正事总是要谈的,他心一横,用袖子遮着口鼻冲进内室,“我的姑奶奶,明个儿就行刑了,你是真不着急啊?”

    傅景书瞥他一眼,仍不紧不慢地碾着香,“急什么?”

    傅禹成一滞,随即拍着掌心低声说,“咱们可是收了钱的啊,你忘了?一半家财换一条命呐。”

    “明日行刑前用其他死囚把他们换出来就是了。”

    “我也知道办法,但……”傅禹成忽然没了声音,很快喜道:“你已经打点好了?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万一没换成,那人死了可不好交代啊。”

    “当然不会。”傅景书把磨好的粉末倒进宽盏里,指腹一下一下地敲击钵身,“若是出意外,死了,那就死了吧。”

    “什么意思?”

    “我还有一笔交易,需要这批人的人头。”

    “交易?和谁”傅禹成敏锐地问,“那些亲眷闹起来怎么办?”

    “秦毓章。”傅景书把灯台拿近了些,开始合香。她做惯了这些事,动作灵巧又优雅,声音也近乎轻柔:“若是敢闹,那就定罪,抄家,把剩下那一半家财也拿过来。我答应把他们捞出刑部狱,并不妨碍之后再杀了他们。”

    “抄家?不错。只不过秦相爷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傅禹成想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搓着手再问:“二小姐,说起来,老夫一直好奇得紧。你这说杀人就杀人,到底走的谁的路子,刑部贺鸿锦,还是禁军桓云阶?”

    他说着说着,看向角落像根桩子似的明岄,指着对方不敢置信:“总不能是她一个人干的吧?”

    明岄仿若未闻,傅景书阖眼闻香。

    屋里太过安静,他忍不住嘀嘀咕咕。对他来说,不管那种可能,都有些匪夷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傅景书忽然开口:“前往荼州监采铁矿与银矿的人选可定下了?”

    “银矿自有陛下指人,至于铁矿,估计还得吵几个朝会。”傅禹成下意识地回答完,突然灵机一动。对方铲除异己厉害,对政事堂里的消息却不大灵通,肯定是靠山的耳目也不能安插进去。

    然而傅景书却立刻打破了他的猜测,“那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想着安□□的人进去分羹。”

    “为什么?”

    “你连这都想不明白,就别总干些蠢事。”

    “……行吧,反正我也没找到机会。”傅禹成站了一会儿,累得慌,搬了张圆凳不远不近地坐下,“只是朝会上一直有人提要重修太平大坝,陛下也有这个意思,明里暗里都催得紧。但没钱怎么修?先头为了平账,我可搭进去不少钱,这事儿必须得咬死让户部拨款。”

    他捶着腿,试探道:“今年的赋税差不多都收完了吧,要不二小姐想办法和谢延卿通个气儿。”

    傅景书直截了当地回绝:“鞭长莫及,你自己想办法。”

    “怎么会够不到?他回京官复原职不是你给铺的路?恩情也好,交情也罢,那你不该找他还?”

    “傅大人,推举他的是秦相和裴相,召他开复的是皇帝,与我何关?”

    “那陆潜辛总归是你弄走的吧?没把前头的拔出坑,有他后头的来占坑的机会?”

    “陆潜辛不肯与我们合作,自然得挪出位子。至于后来的是谁,板上钉钉的事,需得着哪个使力?”傅景书竖掌贴上桌沿,将自己反向推出一尺距离,冰冷的目光地骤然射向傅禹成,“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后者被这突起的一遭吓了一跳,烦躁的神色顿收,换成副赔笑的脸,“好好,你不愿意出手就算了。大不了我先派都水司下去,把地理水文勘察上几个月,拖到明年再说。”

    他随即告辞,揣着手踱出门。

    傅景书看着他在光下硕大的影子,目光幽幽。随即招来一名侍女,将才制好的香交给她,淡淡地吩咐:“明日送到后院的丽娘那里。”

    侍女捧过香盒,福身领命,毫不好奇。

    丽姨娘去岁入府,很是得宠,小姐给她送一两盒香再正常不过。

    第二日,刑部大牢里所有被判秋后问斩的囚犯都被拉到菜市口,分批行刑。

    虽然因中秋天降祥瑞,皇帝大赦天下,所有在狱犯人皆罪减一等。但五城兵马司一案里,多得是罪行累累,再大赦个三五次都还得砍头的囚犯。是以今日被处斩的囚犯里,起码有一半落网于该案。

    这么大的场面不多见,刑部郎中利用监刑之便,拉了一批刑部的低级官员过来观刑。晏尘水就在其中。

    同僚们大都不怎么情愿,但他不同,早早就自愿请来不说,还行颇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感觉。甚至一大早不用他爹掀被子,就自个儿醒了,还吃了一餐丰盛的早饭。

    第一批死囚被押上刑台,个个都低垂头颅,形容萎顿,早被牢狱磨得意志消沉。

    北地深秋,又常是阴沉天气,不大明亮的光线下,远远看去便是面容模糊。

    晏尘水却看得十分专注,看砍刀落下,血柱喷溅,头颅滚地。

    他视力极好。哪怕在孟若愚下葬之后,整夜整夜地看案件卷宗,将那些嫌犯的生平画像与犯罪记录翻得起卷儿,也没有伤到眼睛。

    然而他却渐渐地拧起双眉,不自觉地靠近刑台,被同僚拉住提醒,才退回原位。

    不对。

    有那么几个死囚,他对不上号。

    第188章 十

    西北秋冬昼短, 日出似乎比宣京还要晚。

    贺今行依旧在卯时前醒转,出到院子里,月亮不知所踪, 唯留漫天星辰。

    他已经有许久没在这个时间练武, 现下安顿好, 合该重新捡起来。

    大半个时辰之后, 汤县丞第一个到县衙。

    他换了身干干净净的公服,看到自家县令已在秉烛办公,有些惊讶, 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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