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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六州歌头》 200-210(第14/37页)
“我想打一杆槊。”贺今行比划了一下,“重骑兵用的那种。”
“马槊?一杆马槊至少要三年,而老头子我已经快十年没有做过这东西了……不过你运气好,我有一根泡制已久的椆木。原本想截做两柄□□,现在拿来做成马槊,只需要……”老铁匠竖起食指。
“一年。”
第204章 二十六
仙慈关, 日落时分。
一个硕大的藤筐从瓮城城墙上被吊着下放到关外的戈壁滩上。
在百丈开外等待许久的西凉人看到,立刻派出一骑,牵马过去接人。
藤筐里蜷着个男子, 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 手脚被和他拇指一样粗的绳索牢牢捆缚, 头上罩着厚厚的黑布。
赶来的骑兵将黑布取下, 他眯了眯眼,一时不能完全睁开。待手脚解放,他站起来露出全身, 活像逃荒数月的难民。而后活动着手腕跨出筐,衣物收放间, 露出一道又一道皮开肉绽的勒痕。
赤脚踏到戈壁上, 感受到飞快流失的热度,他慢慢掀开眼缝。
昆仑之西有若木,赤华照地光灼灼。
一望无垠的戈壁滩尽头,一轮巨大的红日渐沉。它的沉没无可阻挡,仿似悲壮的具象,令霞光也染上了黑芒。
“真美啊。”那日阿用大宣官话, 发自真心地赞叹。
苍天之下,一条宽阔的河流溢满余晖, 追随着落日而去——业余山上的冰雪无时无刻不在融化, 几百座山峰的雪融水涓涓流到山脚,汇成一条大河,名为“叶河”。
叶河沿着山形蜿蜒向西, 流过仙慈关, 流入西凉人的戈壁与草原。
宣人占尽地利,就连这条河, 也被圈进了仙慈关内。
哪怕西凉人占据了这条河的十分之八,剩下的两分发源地也足够宣人扼住西凉东部命脉。
那日阿回头看仙慈关。关城之高,令他必须将头颅仰到最大限度,才能勉强一窥城墙上飘扬的旗帜。
虽然主帅姓贺,但西北军用殷字旗与金雕旗。
吊桥已经放下。
他看了半晌,猛地转身,抬手按住马背。下一刻,人便已跃上去,纵马西去。
风驰电掣中再回头,仙慈关随着他的远离而展现出全貌。
自殷侯到此镇守开始,城防便不断被完善。
现今的仙慈关,城墙高三丈有余,两臂城关周长近五里,城垛一千两百有余,正中箭楼高耸,两侧望楼十六座。皆是青石包砖,一字排开,远望去,恢宏壮观到恐怖的境地。
然而仙慈关还不止于此,它坚固的城郭外修有瓮城,瓮城之外又挖有护城壕。虽叶河水浅,城壕一年有一半时间是干的,但阻碍军队大举冲锋、推进的目的已然达到。
三十年前,他的祖辈尚可正面攻破仙慈关。
三十年后,贺勍将仙慈关打造成了固若金汤的堡垒。凡是亲眼见过此关的西凉人,都难以抑制地生出永不能翻越的绝望。
那日阿也不止一次产生动摇,但每一次动摇之后,都会变得更加坚定。
早晚有一天,他会和他部族里的勇士一起,越过这道关!
他回到族人之中,等待的骑兵们发出欢呼,为他的归来而庆贺。
此次负责与仙慈关谈判将他赎回的年长官员说:“太子殿下在叶辞城等你很久了。”
互市早已结束,但谈判不太顺利。仙慈关要得太多,谈了一个多月双方才勉强达成共识,以八百头肥羊折合成白银换回了那日阿,也因此令那日阿在仙慈关地牢里多受了一个月的罪。
但只要能见到那个男人一面,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我当尽快去见殿下!”那日阿说走就走,队伍随之动起来,沿着叶河飞驰。
衣料不断贴打在身上,他扒掉衣裳扔进河里,迎风高声呼喝。
他上身不见一寸完好的皮肤,但伤疤正是他的勋章。
紧随其后的官员大声问:“贺勍怎么样?”
“他啊!他老了!”那日阿大笑:“伤病缠身,和你们所说的‘战神’相差太远!”
“当真?那他岂不是撑不了多久了?”官员亦大喜道:“苍州的地形图已经拿到,只要贺勍一倒,太子殿下大计可成!”
近百年以来,西凉不断向宣朝靠拢,学习宣人的制度与技艺。梦想着有一天能跨过仙慈关,进入传说中遍地黄金、米粟成堆、没有冰雪与大漠的中原富饶之地。
先祖们眼里梦里都是仙慈关,但怒月太子上位之后,却提出了截然相反的观点。
仙慈关就是一堆石头,是不能移动的,令仙慈关发挥防御作用的是守关的将士。若是没有守关将士,那关隘也就不再成阻碍,自然畅通。
而宣人自私、傲慢、贪婪,为了蝇头小利便能彼此出卖、自相残杀,正是可以利用的弱点。
不管从哪里突破,只要能越过西北军的边防,就能将宣人从内部撕裂。到那时,不管仙慈关如何坚固,都将变成一座死关。
“你们被他打怕了?白头名将,何须在意!”那日阿年轻而骁勇,是太子殿下的忠实拥趸。
他遵照太子命令令学习宣人的历史与文化,但越是了解,越是对其不屑一顾。宣朝当今在位的皇帝昏庸,连个亲生的继承人都没有,如何能比得过太子英武?
未来二十年,天下必定属于西凉与怒月太子。
西凉骑兵就如一股沙尘暴卷远。
“放虎归山呐。”仙慈关的城墙上,王义先用折扇指着天边那一团渐小的黑影,叹道:“婆罗山传回的消息说,西凉王老迈不问朝事,现在西凉朝廷由他的儿子铸邪怒月说了算。这那日阿就是铸邪怒月的部下,潜入关内,肯定所图不小。”
对于那日阿起初自曝的身份,他心里衡量出可以接受的与西凉交换的价位是三百头大肥羊。于是他开口要了三千头。再经过一个多月的博弈,最后压到了八百头。
翻了一番不止啊。
但他们并不因此感到高兴。因为越贵的东西,往往越不简单。
“就该宰了他。”依王义先的脾气,把那日阿放下去等人来救之后,几轮箭雨就能收割掉,还买一送一。
“别说气话。”贺易津收回视线,心态倒是一如既往地平和:“你杀了他,拿什么给朝廷交代。”
仙慈关抓到奸细之后,将这件事上报给朝廷,政事堂回复的批文是“以和为贵,以朝廷利益为重”。
也就是说,此事虽然细节由他们把握,但人必须得交还给西凉。换来的四万两白银,也都得送回宣京。
王义先噎了一下,他是真忍不下这口气,伸出三根指头,“今年互市的税又少了三成,加上这四万两也不够去年的税利。本想一起缴,现在我是哪笔都不想往回送了。”
仙慈关互市,西凉与大宣两边的商人所做的每一笔交易,西北军都会抽一成税。但近三年以来,这笔税连年减少,前两年还被户部的对接官员含沙射影,暗示他们私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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