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僧衫: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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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天光乍现,但闻一声通天彻地的尖锐嘶鸣,靖京城中腾飞起一头璀璨的火凤!

    真龙天子在位,却有红凤浴火涅槃,这般征兆怕是要惹得天下大乱!

    “乱、乱、乱!”临枫不知何时掏出折拢的羽扇,敲在晏安耳垂上,“有闲心去想天下,倒不如想想我如今的处境。”

    晏安捏着耳朵,有些发热:“什么处境……你很难受吗?怎么出这么多汗?!”

    “心有些痛。”临枫蹙着眉头,道,“你真是糊涂,靖京城中无名火,怎样的威力才能烧出神凤来?你仔细想想,我坐镇皇城,别说歪门邪术,就是障眼戏法也统统要现形的!”

    晏安似懂非懂:“所以方才那神凤现世,是为神力?如今军队携带法器寻你,难不成……可这真是桩怪事!你分明长久地与我呆在一处,怎么会被人在靖京用了力量?”

    临枫呼吸微促:“你忘了?宫中有座专供姣子的殿宇。”

    里面塑有他的真身,自然也贮存着神祇的力量。晏安不再多说,扶起临枫:“你不要说话,我带你走另一条道。”

    临枫道:“不必这么麻烦。”

    话音未完,只听林间响起一片金属碰撞之音,法器接连坏损失灵。士兵们没有个道行,看不懂法器上骤现的铭文,还傻握在手中,岂料下一瞬那法器竟像个烙铁似的,从掌心融到手背,穿透骨肉后落到地上。

    晏安听到惨叫连连,还欲说什么,忽然手背一凉,临枫牵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有些犯晕:“我好烫……”

    晏安耳根发热,道:“能感受出来。”

    “嗯。”临枫有气无力,喃喃道,“我要变小了……”

    想来他法力耗尽,掏空了身体,只能靠变小来减少咒力消耗,维持清醒。

    话音刚落,晏安没个防备,临枫白色外袍忽然空了。晏安掀开布料,瞧见张发红的小脸,晏安被临枫的目光戳中,哑然片刻,说:“……我要抱你了。”

    临枫捏紧衣服,坦然伸出只手:“你抱啊,红什么?”

    晏安仓皇将他抱起,遮掩般地用衣裳盖住临枫的脑袋。临枫抻开双臂,自然地圈上晏安的脖颈。两人一路疾行,故技重施,又混迹到拉货的马车里,终于在寒夜中赶回了皇宫。

    然而宫廷之内却是灼火明光,一片热浪。晏安抱着人,翻进了供奉着姣子的殿宇外院,他瞧见立在大火外的身影,二话不说,抬脚就踹。

    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抛来无数声尖锐的“六皇子”。

    侍从们顷刻间扔了水桶,胆裂魂飞地扑过来,欲将自己当成人垫。晏安手中出现把羽扇,左右一扇,风浪骇人,不仅将四面侍从给弹了回去,连殿宇的火都熊了不少。

    六皇子还没爬起,晏安又是一脚重重踩在他的心口。

    六皇子看清来人,欲骂又止,竟是转眼嚎啕大哭了起来:“畜生、小畜生!你果然趁母亲不在,想要害死我了!哎哟……哎哟!怕是骨头断了,疼啊,好疼啊!春江,前才,愣着干吗?将这个杀人魔拉开啊!”

    晏安冷眼瞧他:“你干的?”

    “诬我,你们看看啊,我们的太子不仅草菅人命,还会信口雌黄!”六皇子喊了一嗓子,忽然低声狞笑,“难怪时常不见你人影,原来是出去和女人玩儿了?算算时日,你手里抱的孽种藏的那么好,我不看脸都知道像谁——”

    晏安哪管他的胡言乱语,一边安抚临枫,一边加重力道:“我再问一遍,你干的?”

    “你再逼问他一百遍也没有结果,”声音从后方传来,来人衮冕加身,气质威严,“是朕干的。”

    晏安转身跪下:“父皇。”

    国主道:“你怀里这位……”

    晏安神色不改:“您别听怀安王信口开河,他和崔贵妃送来的女人我没碰,送来的药水我没喝。”

    六皇子怒声道:“父皇你别听这个扫把星的!我害他?这个衰神,谁不避得远远的?!”

    国主没理六皇子,转而对晏安道:“我自然相信你。此事是小……”

    晏安抬起头,问:“此事是小?”

    国主显然另有目的,不愿在晏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花心思。国主勉为其难,像是在安抚小孩儿:“你们兄弟间的小打小闹何必当着外人说,过几日家里吃顿团圆饭,再来评评这些家长里短。”

    晏安垂下目光,盯着地面:“嗯。”

    更何况皇帝火烧圣子殿,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此刻更不该让皇帝将重心放在自己和临枫身上。

    即便这令晏安心里发酸,他还是强撑着情绪,平静问道:“那敢问父皇,什么样的大事竟要烧了圣子殿?儿臣愚钝,姣子庇佑百姓……”

    他话没说完,国主遽然落下一掌,打得晏安猛地撞到地上,满口都是血。他怀里的小孩沿着地面骨碌碌滚了出去,几片布料摊开,大伙儿皆讶然。

    哪里是什么小孩,只是个木头桩罢了!

    六皇子见此情景,浑似狗急跳墙,张牙舞爪扑到晏安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好啊你个小畜生!抱着个木头来给我下套……”

    晏安见此,心里俱是一惊,但国主态度蹊跷,这令他此刻顾不得疼,也顾不得问,仓皇道:“父皇,是出何因……”

    国主声音威严,冷声道:“何因?你一介愚儿,连祂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明白,还敢给祂冠以‘庇佑’之名!”

    六皇子鼻青脸肿爬起来,很是解气地说:“太子,你当真不知道天下已然大乱了吗?疫鬼入皇城,瘟疫肆虐,靖京城中人鬼难辨,寄生的疫鬼之数盖过活人之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祂!哦也是,你时常不在宫中,偷跑出去玩乐,哪里知晓父皇的操劳!”

    他说及此,忽生一计:“我前些日子听宫人说,有人瞧见姣子走过去太子宫的那条路,你又这样信奉祂,难道……”

    “混账!”国主怒目而视,眼神威严,“拖下去打十鞭!再胡言乱语,给朕拔了他的舌头!”

    六皇子如轰雷掣电,平日里这废太子可是个很好捉弄的软柿子,谁都能踩上一脚,他哪里想过今朝国主会向自己发难,一时慌得软了四肢,直喊“饶命”。

    他在那边求饶,晏安这头也正六神无主,这消息跟说书似的滑稽,晏安一个字也不信,正欲争辩,这时,脸上猛地吹来一股灼辣的热浪,浑身裹火的神殿骤然大门敞开!

    大伙儿受惊似的,纷纷后退,只有国主立在原地,神情泰然,似乎早有预料。

    国主说:“你向来不听话,如今又被蒙了心。也罢,你好好看看吧!”

    那神殿的砖瓦漆柱受烈火焚烧,通体都是刺目的明光,谁料殿内却风平浪静,一片祥和,竟是半点火星没烧进去。

    这还不算最诡异的,只见这殿内挂满了红丝线,淅淅沥沥地垂滴着猩红的液体。黄符满地、满墙、满柱,它们受火风吹燎,摇摇欲坠。

    正中有一座庞然的姣子神像,被千万红丝缠绕,远看像是满身伤痕,鲜血淋漓。

    这场景触目惊心,但晏安并不妄加断言,只说:“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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