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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微月临春阙》 80-90(第15/19页)
何忽然愿意说了?许多究根问底的话,在良晌的斗争之后,都没有赢过她十八年来时起时灭的好奇心:
“是——谁?”
乔晴霞复将她双手用力握紧,似欲脱口,又将含泪的双目移向了门首之内,“你娘是甘州人,十六岁那年在甘州郊外遇到了一个年轻军官,一见如故,结为夫妻,那人的名字,叫,晏令白。”
……
朝野看来风云忽变,于晏令白自己来说,眼前寂寂院落,倒是一方化外天地。三十年的刺促不休戛然顿止,不意竟是如此平静的。平静到不涉是非,也无谓他朝必将如期而至的死生之地。
连一丝风声也无的静极处,忽自廊庑尽头激荡起一阵脚步声,分明远时瓮然似盲目无端,近来却益发笃重坚定,终于一步一实,来至他的面前——
“微微?”他疑惑的神色在看清来人后恢复了几分从容,“敏识没有告诉你么?我无事。”
露微站在四五步外,望着晏令白脸上的淡笑,稍将下巴抬高了些:“大将军,我不是来宽慰你的。”又望着他迅速白去的面色,继续道:“大将军,你是我父亲吧?生我的父亲。”
晏令白只觉头顶轰然作雷,耳道内似有爆竹炸开,可视线却仍是清晰,“我……”
露微以冷笑打断了他,也觉他根本说不出什么来,“乔娘都告诉我了,所有的事。”深深吸吐了口气,又道:“我终于知道,两年前,我娘坟前的樱桃,原来是你放的。”
晏令白一手撑在身侧的廊柱上,缓缓闭目颔首,并不再抬起头来。回顾两年来的种种,有万箭穿心之痛。
两年前,他初到咸京履任,奉皇命办的第一件大事,便是率金吾捉拿赵维贞。正是那夜,他在一众惊慌失措的赵家人中,看到了久失音讯的乔晴霞。
这才得知,宋容离开甘州后是嫁给了赵维贞为妻。只是彼时乔氏并不愿与他多谈,他便只笼统地知悉,赵维贞先后娶过两位夫人,生有一儿一女。
直到露微犯禁为谢探微擒拿,机缘巧合之下他才第一次见到了露微。女儿的眉眼其实颇类宋容,但女儿那时不欲暴露身份,他便只觉似曾相识,说不上更多。
后来看见女儿赠给谢探微的长命缕,那般编结的手法竟和宋容一般。甘州并无端午佩戴长命缕的习俗,但宋容为他包扎伤口,整理束带,都是那样打结的。他从未在别处见过一样的绳结。
他至此终于勾起前尘记忆,待谢探微撞破露微的隐情,向他直言禀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频频引他好奇,甚至令他一度疑为奸细的小丫头,竟是前妻之女。
然而,在知晓露微生辰前,他依旧没有怀疑这孩子的身世。他永远忘不了从谢探微口中听到露微年岁的那一瞬,天崩地摧亦不足形容。直至赵家被赦,他与乔氏再次见面,一切因果到底尘埃落定。
露微一直注目于他,似审视,如旁观,良晌忽又开言:“乔娘说,甘州不产樱桃,但每年夏月,市上会有商人贩卖,价比千金,她们买不起,就跟着那商人,捡他丢弃的烂果子。后来娘嫁给你了,你就会攒半年的俸禄去给她买,二十颗,就能叫她高兴到下一年——这样的日子,你们过了十年。”
晏令白终于转动眼珠,匆促划过女儿的面庞又垂了下去,“十……年,是,十年。”
露微点点头,幅度轻微,面色平和,道:“十年的夫妻,也算长久了罢。”思顿片时,又道:“你知道我娘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只是想起了樱桃吗?”
晏令白哽咽难言,亦是无言以对,却不料女儿竟走到了他面前,伸出双手将他佝偻着的肩背扶持了起来。也是这双冻得发红的双手,在一年前的此时,正为他端汤侍疾。可现在,他并看不懂女儿举动中的含义,仍未作声。
“乔娘知道你见罪于陛下,怕你活不长了,怕我永成遗憾,心就软了,才主动告诉我这些事。”露微还是一味平和,像是替人转述般,说着垂下了双手——
“好了,我现在,没有遗憾了。”
这是女儿离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第89章 疾霆
◎疾霆已至,白日昏昏。◎
“父亲母亲是何时知道的?”谢探微望着堂上父母,发出间隔不久的第二次求问。
谢道元方才归来,身上官服未脱,脑中朝事未清,抬起倦怠的面容拂去一眼,清了清嗓子,却并不说话。李氏扶靠案上,目光在父子间交替,几度叹息,也是一副无从说起的样子。
谢探微无奈已极,无力亦到绝处:“父亲母亲既然早知,想要瞒着微微,为何就不能先告诉我呢?”说着摇头发笑起来:
“阿父与微微的阿娘离婚,说是因为战事未平,却焉知没有我的缘故?你们把我送给阿父,他就更不可能离开甘州了!所以微微自小没有父亲,赵家再好,她也是受尽欺凌——我自小被你们丢掉就罢了,可我却让她尚未出生就被抛弃了啊!”
“大郎!”李氏不忍再听,喊住他的同时已是泪流满面,“你父亲与你阿父虽是年少相识,但他娶妻之时,你父亲已经调任别处,我们都不知道他成过婚。他有女儿的事,也是微微那场大病之后,他才主动相告,你道是为什么?”
谢探微只是铺天盖地的愧疚,语出任诞也无法自控,听到此处,方气息一顿:“为……什么?”
“就是为你要入赘赵家,但微微只怕你与家中更加疏远,就拖着病体去求你阿父来解释,不要你入赘,说就是与你做妾,也不愿与你分开!你阿父不好同她说实话,但岂不心疼女儿如此为你?只有道出实情,算是将女儿托付给了我们。”
谢探微良久失语,积聚在眼中的泪水悄然掉落。
“大郎,你若实在不能放下小时候的事,娘不会勉强你,更不会责怪你,只是,微微也会如你所想的这般么?”
谢探微自座下缓缓起身,行至中央向父母拜了一礼,转身要走。李氏话意已尽,只低头拭泪,却忽听谢道元唤住了儿子:
“大郎。”
按照子弟行辈的称呼,是寻常且亲昵的,却似乎是第一次听父亲这么叫他,在此时也显得格外怪异。他顿步半晌才转过头来,眼中茫然,启唇又闭。
“你,去吧,去吧。”
父亲只是朝他挥动了下手。
……
谢探微从未想过,他奔赴露微的脚步会有一日变得如此沉重,走回东院的路程,也变得如同险山恶水一般。终于跋涉至廊下,却在抬头间,遇上了正自房中转来的岳丈。
其实翁婿间少有单独相对之时,即使赵维贞对他的态度早有改观,他还是不敢造次的,此刻便又多添了一重怯懦,退步揖礼,垂目低首,口不敢言。
赵维贞也是刚刚惊悉其事,他是局外人,又是局中人,心中亦别有一番复杂,轻叹一声,道:“陛下既然叫你居家自省,这些时日,就莫管外务了,多陪着微微便是。”
谢探微迟滞了片时方才稍抬面孔,“是。”声音微有颤抖,咽了咽,忽然跪倒下去:“事由我起,罪在我身,阿耶,对不起。”
赵维贞也见他面上愧色深沉,却不料至此,心下一恸,不由伸手去扶,然而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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