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山: 8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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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场足以载入大胤史册的恶战。

    以寡敌众,以明对暗,又是在逼仄的宫城坊市间以骑兵对阵步兵,还要顾忌“战场”中街巷里的百姓,玄铠军大概是经历了最吃力的一场。

    好在谢策坐立不安地守在殿中,终于等到内侍邱林远连滚带爬地扑入殿内。

    也不知是摔的还是沾的,抬起头来的邱大监一脑门的血,却连擦都顾不上,喜不自胜地指着外面:“陛下!胜了!玄铠军胜了!!”

    “……”

    在不安聚集在殿内的百官骤然涌起的议论声里,云侵月长松了口气。

    御座上,谢策铁青的脸色也稍稍缓和:“召谢清晏入殿吧,朕有话问他。”

    提到这个,邱内侍脸上的笑容戛然止住。

    谢策察觉什么:“……他人呢?”

    邱林远僵着低下脑袋:“城门大捷之后,谢将军,谢将军他……”

    “说话!”谢策怒拍案首。

    邱林远慌忙磕头:“谢将军率玄铠军一队骑兵,疾驰出城,朝西南去了!”

    椿?日?

    “——?!”

    云侵月僵在了百官间。

    ……西南,衢州方向。

    他两眼一黑,向后倒去。

    在一片压低惊慌的“小云大人”的呼声里。御座上,谢策脸色难看到了一个极致。

    几息后,全大殿都听得他们陛下有史以来最暴跳如雷的怒呼——

    “抗旨不遵!他谢清晏要造反不成?!!来人,给我把他捉回来!下狱!!!”-

    婚房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戚白商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将缝好的团扇放到膝前。

    团扇上绣着的本是一幅鸳鸯图,白日里不幸磕在桌角上,从中间裂开了好大一条豁口,如今被戚白商拿银丝细线尽力补救过来。

    虽说缝是缝上了,但怎么……

    “哎呦,我的姑娘哎,哪有大婚的日子在新房里做女工的?”

    喜婆从外面拎着张鸳鸯戏水的喜帕进来,看见了戚白商手中还未放下的针线,一边走一边朝她挥那条喜帕。

    “没找着大婚能用的团扇,不过还好有备用的帕子……这团扇姑娘就不必缝了,缝好也没法用,大婚用这个裂开过的,多不吉利啊?”

    戚白商收起针线,淡然垂着眸:“已经缝好了,我也没有要用它。”

    “那姑娘费这些工夫?”喜婆不解。

    “左右无事……”

    戚白商一顿,还是直言道:“看它豁口,总觉难安。便当是取个心安吧。”

    喜婆一愣,跟着笑呵呵的:“懂了,姑娘看来是当真喜欢姑爷的!”

    “……”

    戚白商微怔了下。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团扇扇柄,这才想起,方才缝制这把团扇时,她怕有事的……并非许忍冬,而是谢清晏。

    不该如此。

    戚白商轻掐住掌心,叫那点痛意清晰。

    即便她知晓谢清晏有诸多情非得已,知晓他对婉儿并无情谊,可那终究是他已经选择了的。

    她不应、也不能再将所有人推入那个境地。

    今日之后,便断绝此念,摆脱广安郡主或和亲或入宫的命,去做她本想做的、像老师一样走遍天下的游医。

    戚白商想着,拿来旁边的妆奁,打开,将团扇放了进去。

    只是不等合上。

    喜婆停在她身外,低头瞄了眼:“姑娘这是绣了一片竹子?”

    “……”

    戚白商扶着妆奁的指尖微颤了下。

    她低眸,匆匆瞥过团扇上那片银丝勾勒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子修长,能遮扇伤。”

    “姑娘绣工虽差了些,但这竹子的风骨韵味,却是神秀啊。”喜婆笑着给戚白商整理妆发,将喜帕盖在她头上,“要我猜,姑娘原本闺阁住处,定有一簇新竹,日日窗外探看,是不是?”

    “……”

    戚白商匆忙合上了手中妆奁:“物是人非,前事不追。”

    不等喜婆再赘言,她轻声道:“我有些倦了,想自己待会。”

    “好吧……”

    喜婆迟疑了下,收回手:“按姑娘吩咐的,今日庄子中大宴宾客,凡是愿来的云歌县人士,皆不设拦。新姑爷来得兴许会晚些,姑娘若是有事,唤我一声即可,我就在院中东厢房里。”

    “好。”

    戚白商前几日接连赶路,好不容易从谢清晏安排的人手中脱了身,却发现离京已远,春山与衢州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折返了一日才远归衢州。

    回到衢州后,更是为大婚之事忙得焦头烂额——

    她不敢拖延,免上京有人抽出空来对付她,若不早早将她这个“广安郡主”已经嫁人的名号宣扬出去,只怕谢聪未必死心。

    如此在衢州敲锣打鼓地宣扬两日,终于迎来了这场大婚的终局。

    今夜过后,一切将尘埃落定。

    只等上京那场龙争虎斗水落石出,届时,她便能陪在老师左右,游医天下去了……

    不知,许忍冬是否愿一同去。

    若是不愿,便叫他留在衢州庄子里,替她打点妙春堂之事好了……

    乏累使然,戚白商慢慢想着,便无意识地歪下脑袋,最后靠在了床柱上,睡了过去。

    兴许是太累了,连梦都细碎,只有些捉不住的画面,叫人忧思难解。

    半梦半醒间,她隐约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嘈杂。

    不过今日庄子里人多,难免有些热闹。

    直到——

    “砰!”

    婚房的门被人撞开了。

    像是金戈铁甲交碰的清锐声响,叫睡梦中的戚白商蓦地一警。

    她本能抬手向后,摸到了她藏在枕下那把刻着绯衣的匕首。

    ——

    这也是她当日逃离前,唯一从绯衣楼中带走的东西。

    戚白商不由地屏息,竖耳。

    一道脚步声清缓踏入门内,一步步朝榻前走来,最后停在她身前。

    顺着喜帕下的缝隙,戚白商瞥见了一截婚服的尾摆。

    她心口的紧张一松:“忍冬?你进门怎么不说——”

    喜帕被挑下,飘然落地。

    戚白商眼前灯火骤明。

    她下意识仰起脸,跟着瞳孔蓦地一缩。

    面前那人穿着一身婚服,金玉绶带,垂挂腰间的剑柄上还滴着血,从他身后一路蔓延进屋内。

    浓重肃杀的血腥气扑身,将那张恶鬼面映衬得愈发戾然骇人。

    戚白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谢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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