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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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蕴溪看着她的眼睛,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夜晚的海边,看不见水面,却能感受浓郁的潮湿。

    “你还在这呢,我走去哪儿?”月蕴溪伸手捋理了下她的头发,声色更加温和,“一辈子很长,人总会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不好说会一直陪着你。但至少在这种时候,我是可以一直陪着你的。”

    鹿呦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月蕴溪跪在地板上仰头,吻她被润湿的眼角。

    沿着泪痕往下,蜻蜓点水地落在她微咸的唇角,一触即收。而手指绕在她发丝里,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靠向自己的肩头。

    鹿呦额头磕上去,滚动喉咙挤出的声音发苦,第一个字甚至没能发出声:“……小时候,特别不喜欢一个人睡觉,半夜醒了,都要拿枕头去主卧。他们离婚以后,就没有人陪我了……直到奶奶和爷爷进城来,爷爷去世以后,我一直觉得,奶奶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我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

    月蕴溪轻抚在她后脑勺的手指收拢了一下,“是最紧要的亲人,但不是唯一,奶奶是有给你铺好后路的。”

    鹿呦没说话,双手攥着没织完的毛衣,指节揉在小鹿图案里。

    越攥越紧。

    图案完整又怎么样。

    它依旧是一件没有收尾的小背心。

    低低的呜咽声从肩头溢出来,克制而又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呦才慢慢松开手,低着眉眼,摩挲月蕴溪衣襟上一大块被泪水洇湿的痕迹。

    “没事,过会儿就干了。”月蕴溪拿了湿纸巾给她擦拭凝固在脸上的泪痕。

    微凉而潮湿的触感,润开脸颊上的紧绷感。

    鹿呦深呼吸,缓了情绪问:“刘姨来跟你说了什么?”

    月蕴溪静默了片刻,犹豫道:“溜溜球没了。”

    鹿呦滚了下喉咙,想说什么,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感到喉咙很疼,疼得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小毛衣,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说是这两天,它不肯吃也不肯喝,刘姨本来以为,只是两天而已,没什么事的……早上出门溜也是没精打采的,刘姨不放心,带去医院,没什么求生意志,中午就没了。宠物医院给火化了,刘姨来问你,能不能让溜溜球的骨灰盒跟这奶奶的一起下葬。她说奶奶生前,除了你,最在意的就是溜溜球了。”

    鹿呦缓缓呼出一口气,眉头皱了一下又一下,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好……它应该是去陪奶奶了吧。”

    “还有,刘姨叫你不用给奶奶买骨灰盒,奶奶自己有给自己准备……”月蕴溪动了动唇,言语里还有未尽之意。

    鹿呦愣了一下,想到梳妆台上那个绘了各种花卉图案的陶瓷罐,“是西城,奶奶亲手做的那个么?”

    确切地来说,是她和奶奶一起做的。

    月蕴溪忧心地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原来,做的真是骨灰坛。

    难怪,烧制好以后,老太太不想店家邮寄,生怕快递把罐子磕碰坏了。

    鹿呦没再说什么。

    因为月蕴溪腿跪麻了,两人在屋里多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出去。

    恰巧撞见准备下楼的鹿怀安。

    听见房门开关的动静,鹿怀安扭脸看了过来。

    也许是有愧疚的心理,也许只是因为这两日太忙,他那张脸,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风干的腊肉,而整个人,驼着背,没有精气神,如同一坨烂肉塞在皱皱巴巴的西装里,勉强撑出个人的模样。

    鹿呦眼里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嫌恶。

    “你那是什么眼神?”鹿怀安停在楼梯口,蹙眉不满道。

    隔了一步的距离,鹿呦停了下来,冷眼盯着他,一言不发。

    “不是,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鹿怀安眉头皱得更紧,挥手往楼下随手一指,“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指使底下那个保姆到处胡说八道的!”

    “有哪一句是胡说的?”

    心虚与内疚的神色转瞬即逝,鹿怀安脸上神情骤然变得凶狠起来,似是要发作,又在瞟了月蕴溪一眼后,碍于面子,强忍下了脾气。

    “哪一句都是!老太太没了,要她也没用了,趁早辞了吧!”

    鹿呦充耳不闻,眸光从眼尾掠过围栏,落到楼下冰棺上。

    花团锦簇,彩灯烁烁,在氤氲出水雾的眼睛里逐渐变得模糊。

    “儿子的生日,当真是母亲的苦难日。”

    正说着,鹿呦瞥见到刘姨正领着一人进屋,俯视的角度,看不太清那人的面孔,直到那人抬头看过来。

    鹿呦眉头轻轻跳了一下,偏过头,直接迎向了那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鹿怀安恶狠狠地瞪着她,却发现她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顺着她的视线匆匆一瞥,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那人是章文茵。

    鹿怀安不可置信地扭身,想要再看一眼,还未捕捉到对方的身影,自己肥硕的身躯先失去了平衡,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痛呼声、躯体摩擦阶梯的动静、惊叫声、“别动他!快叫120!”指挥安排的声音此起彼伏。

    鹿怀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浑身都疼,有那么一瞬,他想到了被他打碎的奖杯,感觉身体里的骨头,就如那座水晶奖杯一般,碎了一地。

    围着他的人群中央,章文茵一双无情绪的眼睛与他对视上。

    而鹿怀安不值钱的自尊心,促使他觉得她在笑话他。

    鹿怀安痛到龇牙咧嘴地扭过头,视线如蝼蚁缓慢地爬上楼梯。

    对上了另一双眼。

    与章文茵很像的一双眼睛,时而清冷淡漠,时而悲天悯人。

    而此刻却是充盈着极其少见的情绪。

    鹿呦依偎在月蕴溪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里,漾着很多种情绪,最明显的一种,名为“惋惜”。

    鹿怀安忽而想起老母亲看他的最后一眼,也是这样,复杂的眼神里,惋惜的份量最重。

    而令她们感到惋惜的事,截然不同。

    母亲是在遗憾,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终究是废了。

    鹿怀安打了个冷颤。

    不知因为是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鹿怀安被送去了医院,他新交的小女友陪着上了救护车。

    晚饭过后,小女友用鹿怀安的手机拨来电话汇报伤情。鹿呦毫不关心,只听了一句,便挂断了。

    不过五分钟,小女友又用自己的手机打过来,鹿呦以为是骚扰电话,没接。

    没一会儿对方发来短信:【求求了,接吧,我垫付不起医药费了啦!】

    鹿呦这才接了对方打来的第三通电话,对方:“人又没死,问他本人要去。”

    “欸,你别总挂那么快嘛!他要是不醒呢?”女生委屈地嘟哝,“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他垫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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