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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惜奴娇》 22-30(第15/26页)
赵阿大显然底气不足,但认定宗契也是个强撑门面的,没脸没皮地先发制人,“你若真有神通,便把我这条腿医好,纵是我向你磕一百零八个头呢,我也认得!”
“那不行,”宗契几分哂笑,瞧他便似居高临下,“你德行太差,断腿是命里带的,太上老君都医不得。莫说一百零八个头,你磕一千零八十个也没用。”
说罢,环望四周,瞧见对门家院里有樽粗陶瓮,一抱的尺寸,虽旧,却还稳固,便指着道:“就它吧。我一指而去,叫它破,它立时便
破,绝不拖延半分。”
“这是何神通?”有人便问。
宗契答得十分顺溜,“皆因万物有神宰,这陶翁自也有瓮神,然品阶在我之下,故我一道无字敕,它不敢不从。”
瞥眼却见应怜想笑不敢笑的模样,忍得万分辛苦。
他便让人散开,各自分出十来步的距离,自个儿在中央,隔了两道半人多高的木篱笆和土墙,堪堪丈余,便开始念敕咒。
一忽儿有人打了个寒颤,小声道:“我怎么觉得发冷,你们冷不冷?”
一阵风来,夹着雪子,两三个附和,“冷,真冷!”
“莫不是那瓮神已至,这才教人打颤?”又有人猜测。
众人便三两聚头议论,又都不敢高声。一会儿宗契停了敕咒,便指那瓮教人看,“瓮神已降,就在那。”
各人伸长了脖子去看,眯了眼儿去看,手打帘棚去看,有那实心眼的便急,“我怎么什么也见不着?”
“见着了、见着了!”有几人便喊,“正是呢!是瓮神!”
一时见着的高人一等,未见的懊恼不迭。又有叫喊的、跪祷的,还有小儿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只宗契老神再在,两只手笼进袖筒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儿。
杨氏肚里发慌,到得应怜身边,不敢平站,在她肩后半步,挨近了细声问:“法师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样年轻,又这样神异,我先前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望乞恕罪呀!”
应怜倒很是大度,继续涨他声势,“法师是五台山高僧,曾得十八罗汉真传的降龙伏虎之术;又与四天王、四菩萨共谛听卢舍那佛讲法;归来途经补怛洛迦山,为风浪所阻,只因南海观音菩萨留他论法,共历一十八载。不想归来下界,已是人间改朝换代,神灵易主,一应神通又不得施展,便只能耍些小计。你瞧他年轻,实则他已不知春秋几何,只曾记赴卢舍那佛会时,正见一紫气之人,斩白蛇而起。”
“乖乖,那不是汉家故事么!”杨氏咋舌。
应怜但笑不语。
那头却见宗契不再笼袖,忽喝一声敕令,“破——”
二指一去,迅疾如电,在众人耳目之下,一道遽风破空,瞬时只见那瓮哐啷一声,不晃而碎,化作一滩碎瓦。
众人惊异雀跃,来回奔瞧,只一妇人大哭,“我家的瓮!”
应怜又得拉住那妇人赔钱,再瞧宗契,被人围簇着,法师长法师短地恭维,恨不得要把他捧到天上去。更有那想要求财、求运、求子、求福的,哗啦啦又跪倒一片,闹将了半天才散。
宗契耍过一通,忽想起一件,“赵阿大呢?”
那跛子不知何时,早已溜出人群。便有人快腿去他家找寻,一会儿来报,说不在家,想是没脸,怕遭法师惩戒,自躲起来了。
经此一事,宗契坐定“法师”的名头,大有人拉扯着往家请。那杨氏也万不敢再撵出他们,又赶了村人各自回家,把二人好好地供请回家中,一径到厨后找杏娘,教她再煮了米下锅。
杏娘好不容易捞起了米,按他娘吩咐,将昨儿个剩的黍子热得了,正要捧去,又被杨氏说粗笨,哪能如此招待贵客,万不得已又把正晾着的米入锅,折腾了好两回。
应怜与宗契二人被推坐堂上正位,杏娘家祖母反倒要去烧茶与他们吃,糊得应怜将她按坐下,自己捧了茶来,拿粗瓷碗给宗契倒了半碗,又小碗斟在自己这头。
野茶无味,得她斟来,宗契却觉颇有余香。
“你与他家大娘子讲了什么?”他忆起方才进进出出,杨氏瞧他时那股子敬畏,便道,“我怎么觉着,她瞧我不似瞧个活人?”
应怜抿嘴微笑,“无甚,不过说你已一千岁了。”
他刚喝得一口茶,冷不防差点又喷了出来。
村人信奉鬼神,却也忌讳鬼神。说来可笑,那崔府君庙,在府君显圣以前,一直是个破庙,冷落了不知多久。门窗残旧,蛛织网、蚁成行,老鼠啮柱日夜忙,不然府君金身那颗脑袋是怎么掉的,不过年深日久,慢慢支棱不起来罢了。
故应怜二人去时,见的那番齐整模样,只是村人近日修了而已。
应怜存了点心思,得空到得僻静处,本待要与宗契解释,而不过三言两语,宗契却先明了了她的意思。
“你是因着章娘子,想起了度尘。”他初因章杏娘深夜拜神,闹了出笑话,如今深知其谬,道,“你担心她是第二个度尘,遭了侮辱,又为家人不容,这才赖定不走?”
两人起先在后院说话,只是院墙低矮,总见外头窥视的人头一耸一耸;不得已又出了门,走在路上,后头又有人跟,见了宗契便来求福禄。宗契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得与她一径走,沿河进了一带林子,这才甩脱村人,说会私语。
应怜道:“不独如此。我听说章娘子不是头一个,前头还有几个。想来那是个贪花好色的恶人,若咱们就这么一走了之,章娘子之后,又有谁家女娘遭殃呢。”
“我原一直以为,女孩儿家都是文弱的,尤其你这样……”宗契佩服她,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词儿来说,半晌才又道,“……长在富贵乡里的,更不会为着一场八竿子打不着的风波,强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应怜定定瞧他,一时千头万绪,想说她已没了什么富贵乡,又想说她的确不是什么女中的将军,往常总被人笑话胆太细的,却话到嘴边又咽下,终道了一句:“不过是因着你在身边,给我底气,我才敢胡来。”
宗契听在耳里,格外舒泰,又不禁将这话翻来覆去在肚里咂摸了好几遍,却品越生出不一般的滋味,想来得她恭维赛过千万人,平白只因这么一句,心潮就乱涌起来。
一晌,两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各自不说话,唯有踏雪深深浅浅,踩得枯枝咔嚓断裂的轻微声响。
一会儿,又听应怜问:“法师,你方才那道敕令,是怎么使的?”
宗契绷不住笑,“想看?”
站定了,便见她瞧来的眸子里晶亮似雪,十分好奇,点点头,又应声,十分乖巧。
“要钱的。”他道。
应怜纳罕,又不知想到哪一节,将信将疑,“……十两银一瞧?”
宗契将手伸来,掌心朝上,向她索要,“给你个折价,一文。”
应怜噗嗤嗤地笑,取来一文,放他手掌之中。
他收了钱,便将铜板指间捏了,随意指了棵树,道了句“看好了”,便手一扬。应怜也不曾看得什么,但听些微锐鸣,几近于无,转瞬即逝。
宗契便让她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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