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下玉GB: 17、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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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汇总起来交由她过目。

    然而,一片严谨中,总有几个出纰漏的,态度不端、为官不正,而这些人又几乎都与张、徐二人脱不开关系。

    过去几年,除了一些老臣和几个她提拔上来的新人,朝中快被他俩蚕食透了。如果将权臣比作意欲遮蔽皇权的大树,那张徐一党就是虬结的树干。树大根深,她无法一次拔除,只能从犄角处开始挖,把树根一点点挖空。

    岁末考核是她的机会。罢免、调职、外放,砍掉些横生的小枝桠,换上她自己的人。但该换谁、怎么换、重罚还是轻放,她一时理不清头绪。

    越想,她眉头皱得越深,习惯性伸手去摸桌下暗格里的香囊,接着又想起来,她不需要。

    书房里绕着股苦香,比药气要柔和,又比寒香清冽,像一双轻柔的手一样安抚着。

    燕昭从卷宗上抬头,看向墙角。

    少年很听话,叫他面壁,就乖乖站着,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但她看着,还是觉得有些碍眼。

    低着头干什么,看着很委屈的样子。

    谁欺负他了吗?

    再说了,面壁、面壁,他低着头,算哪门子的面壁。

    于是她蓦地开口:“头抬起来。”

    声音突兀,他吓得身子一缩,忙不迭抬起了头。垂在身侧的手也跟着攥紧了,指尖都在打颤,很紧张。

    燕昭看着,莫名觉得烦躁少了些,好一会才收回视线,继续忙碌。

    一抬起头,虞白感觉更难捱了。低头时他还能盯着自己衣摆,抬起头,视野里就只剩空无一物的墙壁。

    心跳越来越快,他耳边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血流声。

    刚过了一小会,他又慢慢垂下了头。

    过去的几年里,这已经快要变成他的本能。他的身体几乎忘记了抬头这个动作,盯着衣摆、收敛气息,已经是难以改变的习惯。

    然而,只片刻,他就听见一声“啧”,带着些不满。紧接着,书案后的人推椅起身,大步朝他走来。

    “刚才,我怎么说的?”

    他喉前一紧,有只手从身后伸来,一把卡住他脖颈。

    燕昭抵着他下颌抬高,强迫他目视前方。

    “抬头。”

    虞白身子一紧,烫热一下在他脸颊烧开,烧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拢在颈前的手没有用力,可他就是觉得好像无法呼吸。

    “抱歉,殿下,我……”他磕磕绊绊开口,“我忘了……”

    “没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落进耳中的声音似乎并不生气,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说吧。今天徐宏进找你,都问了些什么?”

    “徐大人先是问……殿下待我如何。”

    虞白本能地吞咽了下,艰难开口,“还问……殿下在张府时,对我的态度……是不是真的。”

    耳边,燕昭“嗯”了声,问:“那,你是按照我教你的话回答的吗?”

    他慢慢点头,感觉眼眶已经在发酸。

    “还有呢?”

    “还问……我每日进书房,都看见殿下做什么。我说,殿下一直在忙公务,别的……我也不知情。”

    燕昭听着,视线却慢慢落下来,落在面前的人身上,一寸寸滑过。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惊惶和紧咬的唇尽收眼底,脸颊也红透了。身上衣领有些松,一截锁骨掩不住,露在她眼前,微微颤栗着。

    破绽一览无余。

    她知道他很好审,甚至用不着上任何手段。只要晾他一会,再吓他一吓,他就自己缴械投降了。

    她甚至分神一瞬去想,徐宏进到底是怎么想的,给她送这么个人来。既不擅长讨好,也不擅长伪装,说起谎来漏洞百出。

    和送羊入狼口有什么区别。

    燕昭心想,或许,下次她都不需要晾他面壁,只要板着脸问他一句,说不定就全招了。

    似乎,也不需要扼着他的喉咙威胁他。

    那她为什么……

    正想着,掌下,纤细的喉结上下一跳,颤抖着撞上她手心。

    很……痒。

    是那种冲进心里的痒。

    她一下明白了。

    这样做,单纯因为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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