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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在国子监开小卖部》 40-50(第21/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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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要去!
小石头自觉自个比孟四哥能干多了呢,孟四哥刚来林家的时候,褥子床单都不会铺,还是他教他的,火也不会生,笨得很!所以,今儿孟四哥一听见爆竹声便匆忙起床收拾被褥,小石头也赶紧泥鳅般滑出被窝,抢先一步溜出来寻如意阿姊了。
幸好聘上了!
小石头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领口,刚刚如意阿姊给他系了一条蓝底儿绣着“姚记知行斋”字的领巾,巾子脚上还有姚记的那只兔头。
斜眼睨向仍在门前哀求如意阿姊的孟四哥,小石头的胸膛挺得愈发高了。
孟四哥可没有这个。
他才是正经的姚记伙计,孟四哥这等没名没分的,那叫……散工!
姚如意也在想呢,至于孟博远么……
她先前跟孟家的老账房学打算盘,对孟员外此人也有所了解,他是个除了儿子以外,对所有人都八面玲珑、如沐春风的厉害商人。正常谈生意为人挑不出什么错来,但他只要一知晓孟博远逃学或是闯祸的事儿,便全变了个样,有些不可理喻。
尤其,他最恨小儿子不读书去摆弄些商贾之事。所以,对孟博远,姚如意更加不知道该不该收留他。但她望着恨不得屁股后头长出个尾巴来摇的孟博远,又见他是卷了铺盖来的,想着之前他那些叫人怜悯的遭遇,挣扎了许久还是松口点头了,只叫他对外别说是来做伙计的,只当他是进来读书的。
孟博远见姚小娘子好不容易才同意,心头也是一松,终于能将自个背着的铺盖先搁在门后了。姚小娘子说了,回头等今日关张没客了,就给他安顿个屋子。如今还是先顾眼前的生意。
是这个理儿,孟博远万万没想到自个来招工竟然能输给小石头!正好此时有学子陆陆续续看到姚如意那色彩夺人的告示,都被吸引过来想要一探究竟,门前渐次热闹起来。
他很有眼力见,立刻使出浑身解数,当即将姚如意搁在门口的“价目牌”扛在肩上,粗粗掠过上头的字迹,便大嗓门地替她吆喝起来:
“诸位同年,各位同袍,知行斋读书室开市大吉!三文钱一时辰,十文钱坐一整天,日票虽好,月券年票还有折上折。今朝入会,八折通惠!八折通惠嘞——”
“不会写诗?不会作文?解题还头疼?不要慌张,不要害怕!只要花上几个铜板,便有教出过探花郎的老博士亲自为你点拨,来过知行斋方知读书乐,今朝无名辈,明日状元郎!都过来瞧过来看,看看不要钱——”
姚如意在旁边插不上话,目瞪口呆地看着孟博远熟练地招揽了不少学子,与人家煞有介事地有问有答,还两三句话的功夫便拉到了三个要入会的,一边请人稍等等,一边扭头就找她:
“姚小娘子,姚小娘子?你发什么呆呢?哎呦喂你还有空发呆呢,这是你的铺子还是我的铺子啊!快快快贵宾卡拿过来!还有记名簿子呢?笔墨伺候,快,都拿给我!”
“哦哦来了来了……”姚如意恍恍惚惚被他支使得团团转,匆匆忙忙来回拿东西,见孟博远很自然地替她收了铜钱,又端端正正在会员记名册上落笔,一瞬间发出去四五张会员卡了,她才后知后觉地醒过味来——
不对啊,到底谁是跑堂伙计呢?
就这么晕乎乎的,姚如意的读书室迎来了第一拨客人。
卢昉是头一个“零零壹”号会员,他原本以为姚小娘子这读书室的贵宾卡,不会做得太精细,恐怕和外头茶馆的似的。有些茶馆是用竹子刻的,有的还用葫芦牌呢,但没想到,孟博远递给他的竟是一张水墨流光的卡片。
这应当是特制的硬纸浆,刷了两层桐油,对着日光看,上头的水墨纹路能折射出流银般的光泽,他出身不差,竟然都从没见过这种油墨!
而且卡面儿上头刻字也刻得好,和外头那告示瞧着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背后那一丛斜飘而出的藤蔓,刻画手笔也十分俊逸,就是不知为何……卢昉把那卡举在眼前细辨半晌,发现那藤蔓不是松枝、梅枝也不是紫藤、迎春之类的,是……苦瓜藤?
卢昉眯了眯眼,总觉着心头中了一箭,姚小娘子是不是隐喻他们这些学子日夜读书只为挤科考那一条独木桥,便如苦瓜一般可怜?
不,姚小娘子怎会如此浅薄,她可是姚博士的孙女儿,这苦瓜定有深意。
卢昉细细想来,很快大彻大悟!
不是讽刺他们是苦瓜,而是对他们这些学子的勉励啊!苦瓜初嚼极苦,但只要细细品来,又清冽回甘,便如他们一般!
凿壁偷光、青灯黄卷之时,苦得如此孤寂,但一朝登科,便能品得“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甜。苦瓜之苦,仅苦在皮肉;但读书之苦,却苦在心智。然皮肉之苦养身,心智之苦养心……他懂了,他悟了,姚小娘子正是借苦瓜勉励他们万万不要放弃,日后定能等到苦尽甘来的那一日啊!
不仅如此,这看,这卡片上雕琢的这两枚苦瓜,瓜形清瘦、孤悬枝头,这不正是读书人以苦自守的情操么!多有道理啊,苦瓜从不与百果争甜,士人更不与世俗同流。苦相之下,自有文人的孤高撑持。
“妙啊,妙啊。”
卢昉简直为这份意趣拍案叫绝!
他将这卡片紧紧攥在手里,心想,不愧是姚小娘子啊,他真是心悦诚服,从此,他再也不会蔑视轻慢苦瓜了,这东西虽不好吃,却是个好东西。
而他,还是知行斋的“零零壹”——头号大苦瓜!
卢昉内心顿时充满里力量,怀揣着这番顿悟,昂首阔步进了知行斋,他心绪激荡,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今日定要读一整日的书,方不辜负姚小娘子对他们这些学子勉励的拳拳厚意啊。
本想直奔那读书室一探究竟,但一进去,他便率先看见了西厢的两间铺子,头一间卖的是文房四宝,但又不仅仅有文房四宝,里头琳琅货物似乎长了双手在他心上挠似的,卢昉没忍住好奇,停下了脚步。
他怀着苦瓜之志向,想着只是略看看便直接去读书,最多逛一刻钟就好,一刻钟也不耽搁什么,于是走了进去。
铺子里柜台处有个小孩儿盯着,见他进来还脆甜甜地说了声欢迎光临!货架间则还有姚记杂货铺之前见过的娃娃脸仆从在理货。
铺子里粉刷得白墙,窗口开得很大,这处宅子的采光比姚记杂货铺更好,地面铺的是红泥菱花小砖,墙上还挂着好些《我爱学习》的字画,卢昉没来得及细看,只觉着一走进去便十分敞亮。
当中便是两排双面的乌木清漆货架,一面全是各式各样的毛笔,有鸡距笔、狼毫羊毫兼毫,这都是寻常的。
不同的是,有好些笔杆或是有雕刻,或是有镶嵌,有的笔杆上刻了“金榜题名”“胜券在握”“甲榜第一”的字样,有的笔顶上绑了个拿葫芦做的木鱼小滴溜,管身刻着“功德加壹”“知识加壹”“美貌加壹”。除此之外,墙角竹筐里斜插几管异形笔,笔杆顶端做得像炙肉肠和糖葫芦的毛笔,也有笔杆顶上雕了猫猫狗狗的,好有趣……
卢昉左看右看,见还没什么人,便飞速拿了根“甲榜第一”的狼毫中楷笔,厚着脸皮再拿了个“美貌加壹”的兼毫小楷笔,走出两步,又倒回来再拿了个“开花炙肉肠”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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