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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叛逃图式》 60-68(第4/12页)
,并暗自得意,她可不是轻视生命之辈,她绝不碰死,哪怕吊着一口气她也不能咽,她的命是伊实救了三次救回来的,她绝不会继续糟蹋。结果呢,得意的次数太频繁,回过神来时,她其实已经糟蹋得差不多了。认为念念不忘的感觉是一种羞耻,认为她的爱是最轻量的砝码,认为她甚至不配被摆上天平……糟蹋得体无完肤,这使得她照镜子时感到索然无味有了原因。
“为切实做好低温雨雪冰冻灾害防御应对工作,保障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市防减救灾办发布低温雨雪冰冻天气防御工作提示:……”
穆里斯决定——她在这阶段做了太多决定,没有一次不是在慢性自杀,所以这回她什么决定都不做了,放任这条命自主行动,小蝌蚪找妈妈那样,本能地寻找她的归宿。
出租车司机切掉天气预报,调频至相亲电台,耳边一下子聒噪起来,仿佛雨雪提前降临,噼里啪
啦地打在车窗上。男欢女爱和风花雪月本质上是一个东西。
质疑的声音悄咪咪地繁殖:喂,你此程的目的地又有什么不同吗?你正在挽回的也不过是一段俗不可耐的体验。试问你的灯有几盏?仅有一盏,唯一的男主人公灭了灯你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大费周章地跑这一趟,还不是披着忏悔的皮出卖求偶标准?
“师傅,麻烦开快一点。”穆里斯不耐烦地掐虎口。
“快不了,这个点最会堵车了,你要是着急干嘛不早点出发啊!”司机数着红灯,对这种情况见惯不怪。
“对,您说的对,所以为了弥补迟到的过错,我现在就去把这一路上的红灯全给砸了,您等会儿记得报警。”穆里斯语调平淡地说,整理后脑勺压乱的头发。
司机并未往后看,光是听她的话便咯咯笑起来:“你还是个急性子啊……”话音未落,他听见车门开锁的动静,笑容僵在脸上,猛地回头:“哎美女!美女!还没到呢!你真下去啊!”
穆里斯感谢他开在第三车道,旁边就是非机动车道,走两步被撞了还能爬起来。
“谢谢师傅,我马上取消订单,结束了给您个好评。”她用力关上车门,脑子里惹人心烦的声音也一并噤声。
是的,麻烦闭嘴,要说这是心血来潮的求偶也好,是声势浩大的朝圣之路也好,爱怎么说怎么说。她不在乎了,反正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疯子的基因,那么作为一个疯子,她要踏开脚步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不如说,她宁愿变成一个疯子,疯子总是待其不薄,不受那些优雅唱词的限制。
显然倒拔垂杨柳轮不到一个瘦鸡在红绿灯上实践,好在穆里斯另有他法。她骑了半小时的共享电动车,手指和鼻尖冻得梆硬,印堂发晕,有几秒差点驾鹤西去,硬撑到目的地,在公寓大门前缓了又缓。
她平复呼吸,摸出手机给伊实发去一条短信。
「Areuhome」
短信石沉大海,没有回应。她来回跺了跺脚,尽量让身子热起来。
「Imhere.Pleasejustseemeforamoment.」
没有一丝波澜,像人间蒸发。她幻听见低哑的指责,于是急忙忙地跑进电梯,搓热脸颊。
他也许不想再看见她了,因为那天的狠话,他彻底死心了,明白她是个多么矛盾自怜,心肠歹毒的女人,非但吸光了他的所有精气,还想重回案发现场欣赏杰作。
穆里斯上下摸索她能给出的全部诚意,竟然只有一双可以下跪的膝盖。好吧,那她跪得响亮些,跪出一个洞来,好埋掉她说的那些垃圾话。
她虔诚地敲了敲门。等待着,呼吸声抖微微地飘。毫无应答。第二次敲门,毫无应答。
她突然想到——如果可以,她情愿在这时候保持懵懂——一个比死心更令她狼狈的情况是,他已经离开了。正如她当年的欺骗,他也一声不响地走了。
原来,原来找不到人,是这种心情啊。
穆里斯慢慢蹲下来,蜷缩成一团,用力挤压胸口,疼痛的源头。水生火热的牢笼并没有将她淬炼出金刚不坏之身,反之驱逐她到一片空荡荡的地方,无助,虚妄,眼前是巨大的空白,无边无际,随时能压死她,压过来时却是轻飘飘的,握不住,摸不到,蒙住了她的眼睛,致盲。
楼道的声控灯熄灭。穆里斯坐在门前,点亮屏幕,手颤抖不止,她无心处理,颤抖着更好点开伊实的号码。
忙音。
发短信。
你在哪儿?
没回。
可不可以见我一面?哪怕五分钟也好?
没回。
直到凌晨一点,穆里斯才终于接受,他已经不在这了。人类的渺小取决于所处的迷宫有多大,而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是整个地球。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穆里斯每天都来伊实的公寓蹲守。她给伊实的经纪人打电话,问他去了哪儿。经纪人也不知道,称这位当红一时却愚蠢至极的新秀正在休假,至少一个月不会接活。
“人失踪了你们管不管?”穆里斯故意夸大其词,实际上在她这里,这已经是失踪案件了。
“失踪?没这么夸张吧,他可能回国了吧,毕竟他都快一年没回去了。”李说。
“什么时候走的?他会回来的吧?”
“不知道啊,我这边忙,没管他了,你再给他打打电话试试。放心好了,肯定会回,他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呢——先不说了哈,我要开会。”
穆里斯捏紧手心,等一天也是等,等一个月也是等,大不了明天她多穿件保暖背心过来。
天空变得冷酷无比,而穆里斯的信念越发晴朗。这或许又是一场固化的疯癫病,肾上腺素走错了频道,人遇见电闪雷鸣正常情况下应该躲进屋里,除非——他在电闪雷鸣之夜,恰好获得了新生。
如新闻报道的那样,城区下起了很壮观的雨夹雪,穆里斯的伞在半路被吹散架了,筋骨断裂好生可怜,她找到一个体面的可回收垃圾桶替它送葬。
她又坐在伊实的家门前,拍掉头上肩上的雪水。这座城市真是不擅长下雪,端个半成品就出来了,又湿又垮,品质比不上北欧的一分一毫……
可是雪啊,能不能把她的爱人带回来呢,把她的爱人带回来吧,她会承认这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漂亮的雪。
楼道有一面高高的小窗子,风雪吹过呜呜作响,她望着那面小窗子,不停祈祷。
后来雪停了,他也没回来。
……
航班延误,伊实在机场和一个陌生加拿大人看了两个小时的赛马,输了五十克朗,被问到飞去哪里,他指了指大屏幕上的中国国旗。飞机起飞后,他真正需要动脑筋打发掉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这样的航班他来回飞了不少次,全程三十多个小时,中途转一次机,和燃料一起消耗掉的还有他屁股上的肌肉以及逐渐僵硬的肩膀。
没有办法安定下来的人有一颗想要安定下来的心,就会变成他这样。误入伊甸园最后将计就计吃光苹果的也绝对是这类人。他们一边寻找绊脚石,一边踢开绊脚石。
这场徒有其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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