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北考科举: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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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21 朕错了

    含章殿一切如昨, 素净的陈设,安静的宫人,即便数日未至, 他的那方桌几仍旧被擦拭得不沾浮尘。

    早朝还没散,外殿的宫人悄声打扫, 有女侍不时偷偷透过珠帘,向里很快地瞥一眼, 又低下头去。兽纹铜炉内飘出的白雾缓缓下沉,内室便弥散起好闻的水檀香气, 是昭桓帝身上经久不散的气味, 沈清和待得长久了, 有时也会沾染几分。

    他只低头做自己的事, 昭桓帝进了内室, 沈清和便挑不出错地行礼问安。

    萧元政多看他一眼。

    秘书省最新编修的国史早早放在案头, 萧元政一篇一篇翻阅, 越芥才干不小, 胸有万卷,有些残缺篇章都能补入, 加之文章作得鞭辟入里,应用到修撰事宜更是事半功倍, 刚毅木讷的大著作郎都对他称赞有加, 是有些真本事的。

    同属秘书省著作郎的榜眼,在越芥的拼比下就没那么亮眼…不过要说最亮眼的……萧元政微微侧头, 发现与二人同列一甲探花郎, 手中毫笔已经在纸上落了个豆大的墨点,脑袋都快垂到纸面上,他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晋昌早就瞧得干着急, 在陛下眼皮底下当差,竟然还能睡着了!

    就在他想着怎么不动声色把人叫醒,就发现陛下的视线已经从手中撰书,移到了旁侧的小桌上。

    晋昌顿时歇了心思,眼观鼻鼻观心:沈公子,你且自求多福罢!

    萧元政看了他一会儿,见那乌溜溜的脑袋就要磕在墨点子上,轻咳一声。

    内室安静,这平常的动静就显得抓耳。

    沈清和一个激灵,他立即起身作揖,外面是朔风阵阵,含章殿烧了地龙,他近处还摆了只炭盆,将整个内室熏得暖烘烘,催得人直想瞌睡。

    “陛下恕罪。”

    “困了?”萧元政想到昨日少年眼下的青涩,现在站远了,倒是不太看得清。

    “臣不困。”

    “累了就休息吧。”昭桓帝一手执书,目光扫到少年桌案旁,才发现堆积的文书,皱起眉,“你一日要写这么多?”

    连篇累牍,几乎和他一日要批阅的分量不相上下。

    沈清和现在拿不准和这位大领导的关系,表现中丝毫不见昨日龃龉。

    他心思回旋,小心翼翼揉了揉手腕。

    “不多的……”

    “今天能写完。”

    今日要批读的奏章就在手边,萧元政一连翻了几张,沈清和的字迹很好辨认,一眼过去,十张里有八张都是他写的拟书。

    沈清和刚在脑子里演练了番如何惺惺作态,抬眼就见昭桓帝走来,沉郁水檀香随玄色衣料靠近。

    呼吸一窒。

    年轻帝王只是拂身,将他写好一沓票拟翻阅过。

    “田税、水利、上贡……这些全都是你在看?”

    给事房从前四人当差,后来有个给事养伤赋闲家中,便数次奏报人手吃紧,他便将沈清和拨过去。从前他对给事房诸事并不上心,呈交上来的票拟也只一扫而过,也就沈清和就任后,偶尔瞥见他的文字才停留一二。

    现在看来,许根本不是人手不够,而是营营逐逐,内争倾轧都到了他眼下!

    “其他人的都是吃闲饭的吗。”萧元政放下票拟,语气平平,已然有愠怒。

    “不怪他们。”沈清和垂着眼,萧元政这次够近了,看清了眼尾是抹熬出的水红色。

    “毕竟我资历最小,不像其他的大人,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叫我多多锻炼也是应该的。”

    昭桓帝面色沉下。

    “一群酒囊饭袋。”

    他叫了贴身大监,“那三个给事若是不愿意在值房做事,就去兵马司扫马厩,还要叫他们把吃下去的俸禄全都吐出来。”

    沈清和隐秘地牵扯唇角。

    看嘛,背后说闲话算什么本事,有黑状他是真告的。

    他突然又想到,昭桓帝哪里是他这下三滥招数能摆布的,摘了那三个同僚的帽子,兴许就是那顺水推舟,他要主事赈灾时,怎么不见这么痛快。

    嘴角的弧度又拉平了。

    逢场作戏,就他自己认真,真是又蠢!又笨!

    罚了该罚的人,萧元政看青衣少年只快活了一刹,又不高兴了,时常狡黠的眼眸此刻低垂着。

    是哄不好了?他不动声色看了会儿,升起许久未曾有过的无措无奈。

    他想去看晋昌,这个宫廷大监总有些花里胡哨的主意,又想起他从小进宫当了阉人,是个亲缘浅的,哪里知道这些。

    他按了按眉心,罢了,再寻机会吧。

    —

    午膳过后,萧元政惯例冬至日去凤阳台请安,小坐片刻,回含章殿处理冗务。

    过路宫人正美滋滋地出来,手中捏着枚黄灿灿的金桔,正好撞上昭桓帝御驾,着急忙慌行礼,金桔咕噜噜滚落在地。

    晋昌看他怀里掉出的金桔,斥骂道:“你这贼骨头,胆大包天的敢在宫里偷盗!”

    新鲜蔬果都是贵人的专属,一瓜一果,都是有专门份例,记录在册供给哪座馆室,或分予臣子。果品在宫中还算常见,但也不是小奴能拾掇的,京都外的寻常人家,可能一年也吃不到一只!

    含章殿宫人都受晋昌择选管制,横在陛下身前出了这事,这不是存心要害他受罪!晋昌的心思在肚肠里转了几个来回,拂尘一扫,立即叫侍卫将人带到刑务司。

    那小宫侍咚一声跪下,面上喜色尽数褪成惨白,“冤枉啊大监,这不是奴偷的,是…是位大人赏的!元宝公公也在,他可以为奴作证!”

    “元宝?”

    晋昌狐疑,元宝是他的徒弟,年纪虽小但办事得力,人也谨慎,从没听说过与朝里哪位大人走得近啊!

    “是…就在那处。”宫人指了个方向,是含章殿一处小院,和正殿相隔好几个连廊,昭桓帝平日歇乏都在内室,那偏院早就荒废,平素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人在那里分瓜果!

    他越听越觉得没谱,昭桓帝待人宽厚,但也揉不得沙子,率先迈步去那偏僻小院。

    走过几个连廊,二人才听到里头传出的人声。

    “用力用力!”

    那声音欢欢喜喜,又耳熟得很,晋昌诧异道:“是沈侍中在那儿。”

    昭桓帝点头,他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留在原处,独自穿过隔断的太师屏,往里头去。

    他执政多年,还从未来过这处院落。院中植了疏落的梅树,现在枝头还是几个米粒大小的芽苞,整个含章殿不论内里,外头一概金碧辉煌,这里却只有素淡,天井中央凿了座深井,孝帝祈千秋之寿,宫中多秋千之乐,井边就有架秋千,沈清和坐在上头晃晃悠悠,双眼紧盯着井口。

    “大人,沈大人,这次太重太沉了,奴才都拉不动!”元宝在一边拉着井绳向上拽,纹丝不动不说,自己要被牵引着往井中走,口中惊呼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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