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回响: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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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娇纵蛮横,绝不是好相与的善茬。

    “我不过是怕你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东西,吓死了,脏了我的地!”

    “吓死了好啊,死在你这儿更是好……”

    他看到年轻的外公,笑容更加灿烂,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跟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比活在这世上更轻松。”

    独孤深的眼泪干涸了,他见不到那些幻觉,听不见那些声音。

    等他回过神,感受到外公粗糙的指尖,帮他擦去眼角泪痕。

    他不明白自己看到的黑影,听到尖锐的声音,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李铭书却说:

    “那是我的妻子,她是我眼里唯一看不清的存在。”

    “这就是我的梦。”

    “阿深,请不要剥夺我的梦,回去吧。”

    李铭书扶起他,仔仔细细的将他牵在手里站好。

    “去找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一直做下去。不要问价值,不要问意义,也不要去期待什么回报。”

    “只要这件事让你开心、让你快乐、让你期待第二天一早的阳光,让你愿意忍受所有的苦难折磨,为它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可是我的家人……我的家……”

    独孤深固执的念叨,“我回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会爱他。

    “阿深,你有的。”

    李铭书的眼睛在厚重玻璃镜片后面,能够看透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我见过你的父亲和母亲。你有着和父亲无比相似的长相,又带着你母亲的温柔脾气和一番耐心。他们在见到你的时候,为了给你取一个满意的名字,翻遍了字典,问遍了先生。”

    “然后有一天,你的父亲听到一首歌。那首歌唱着‘我深深的爱你’,于是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李铭书慈祥的笑容,总能让独孤深相信他每一句谎言。

    他说:“阿深,你是被人深深的爱着,才会有这样的名字。”

    “他们教你唱的歌是真的,教你背的词是真的,期待你能够与他们一起站在感受到快乐的舞台上,也是真的。”

    李铭书牵住他的手,将他领到了门前。

    前方是无边黑暗,独孤深恐惧得不敢迈步,抗拒《箱子》的结局一般,抗拒走出温暖而虚假的家。

    却在李铭书的笑容里,被狠狠推了出去!

    “外公!”

    独孤深的呼唤,淹没在漆黑的梦境。

    仍有李铭书温柔的声音传来,给予这趟无法回头的旅程,坚定前行的力量。

    他说:“阿深,你有这些真实的回忆,你一定能够活下去。”

    “去感受更多的幸福和快乐,哪怕某一天,终于要和他们团聚,你也能笑着奔向他们,告诉他们——”

    “我度过了极好的一生。”

    第58章 第 58 章 命书

    独孤深做了一个漫长而美好的梦。

    然后他醒了。

    即使躺在腥臭狭窄的泥地里, 他也执着的盯着坑坑洼洼贴满了黄符纸的边角,回忆着外公的话。

    难以回神。

    他是被爱着的孩子, 带着父母深深的爱。

    可是……

    他根本配不上这样的爱,更配不上外公给予的期待。

    “李铭书我*你大爷——”

    身旁传来一声谩骂,紧接着一声困惑,“阿深?”

    平时不着腔调的迎渡,翻身起来,一抬手就牵动着独孤深。

    不知怎么的,他们两个的手指、手腕死死的被红线绑在一起,连迎渡扶起独孤深,确认他的安全都显得费劲。

    然而,迎渡仍是固执的抱住他。

    停不了絮絮叨叨。

    “阿深?真的是阿深?你回来了?太可怕了, 你怎么会愿意留在那种地方, 太可怕了!”

    这样的人, 拥有他最羡慕的温馨亲情, 却又恐惧得视若洪水猛兽。

    他从七岁起,家里一年接一年的病故、已故, 再也没有过好一个年。

    现在,他好不容易能过个年了,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破坏他的美梦。

    “外公……”

    独孤深止不住抽噎, 委屈得脆弱, 重复着呼喊。

    “外公!”

    李铭书站在黑暗中, 能够听到山里的哭声。

    但他相信独孤深,也相信老林的孙子。

    人活着总是苦的,可是走下去,总有值得等待的好事发生, 完成一场不负光阴的旅程。

    而他已经下车了。

    要去做他能做的事情。

    黑暗里流淌的泥泞,点亮了绿色的幽影,只要这些生机盎然的蓬勃绿色,愿意为他指明一条道路,就能见到他的外孙。

    “带我去见见司净吧。”

    李铭书的语气依然温柔,永远不会对任性的山鬼发脾气,只会笑着哄劝。

    “哪一个司净都好。”-

    李司净觉得自己脖子快断了。

    他被人拖拽在粗砺冰凉的地面,毫无反抗的能力,仿佛四肢都会在这场酷刑里碎裂,痛到了极致就麻木得没了痛感。

    他竟然没由来的想起外公的日记。

    那些濒临死亡,清楚体会到身体变冷,血液流到凝固的感觉,真实的出现在他身上。

    如果他还剩几分力气,还能握住周社的刀,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一场属于外公的噩梦。

    但是,这应当是他的噩梦。

    拖拽终于停了下来,李司净仿佛是一头献祭的牲畜,狠狠的砸在冷硬石台之上,难以顺畅呼吸。

    偏偏他能听到声音。

    “司净,这里就是祭坛。”

    许制片,他从小认识的许叔。

    经历了ICU消失了数月的许制片,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依旧是印象中干练精明的模样。

    他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衣,仿佛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初秋,不见隆冬时刻的寒冷,坦然的站在一旁。

    许制片环视周围,没等到李司净回答,径自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他感受到头皮抓挠的痛,听到许制片亲切的笑。

    “你来过好多次了,还没想起来吗?”

    李司净根本看不清周围,视野里一片昏黑。

    他隐隐约约能见到一座蜿蜒向上的石阶,刚才许制片拽着他一路颠簸磕碰,正从那边下来。

    视线再往上,又是漆黑一片。

    光亮弧形照出的轮廓,似乎来自一支蜡烛,跳跃摇曳,模糊不清。

    他确实来过这里,在他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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