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幻: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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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说他手腕狠戾,说他容貌妖冶,然而他看座下的这些百官才是一副副千奇百怪的丑恶病态,他们仿佛一只只呲牙咧嘴的猛兽,蓄势待发,企图趁他势弱时亮出獠牙,蜂拥而上将他啃噬殆尽。

    在这片群狼环伺的荆棘丛中,曾有一只藤蔓温柔地托着他,为他疗伤,伴他左右,替他看顾后方,使他不至于迷失于深渊,然而时移世异,这根温柔的藤蔓竟也悄悄长成了一枝毒藤,变得冰冷又生硬,时不时对他释放着毒液。

    饶是如此,他还是禁不住诱惑,亲自将这根毒藤引到了自己身边,以血肉为养分,日日供给,任由她尖锐的毒刺将自己扎得遍体鳞伤。

    她曾在御书房对他说过,她所思所行皆为朝廷,为社稷,为百姓,再也不会以他的利益和安危为先了。两人再次相遇,他们连盟友都不是,只是偶然走到了同一条道路上的两个陌生人而已,目标一致时戮力同心,利益冲突时各不相让。

    今日的事本该一切顺利,是他的放任,让她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他却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挣扎不能。

    不知何时,他突然觉得耳鸣,眼神涣散,胃部开始痉挛,面上却仍旧维持着一副沉稳端肃的姿态,他甚至还能听见自己平静地说了一句:“朕有何错?请章御史仔细说说。”

    唐璎再次朝他鞠躬,道:“昨日陛下将臣召进太和殿,本想与臣商讨开年后的新政,可臣却无意中看见了董少卿递给陛下的密疏…”

    人群中的董穹抬起头,满脸难以置信,似乎对皇帝会让唐璎看到那本密折感到很惊讶。

    她顿了顿,续道:“奏折是以密疏的形式呈现的,并未经过内阁票拟,臣本无意在此公开,然臣与陛下争执不下,昨日阻止不及,臣无法,只能以此蝼蚁之身触怒天颜,借着御史的身份来冒死谏言了!”

    她“扑通”一声跪下,前额狠狠砸在地上,语含烈意,“臣恳请陛下,收回女子‘先生育,后入仕’的条例!”

    此言一出,众臣再次哗然。

    人群中,钟谧的眼神变得晦暗。他很清楚,未经皇帝允许,私自公开密疏内容乃大忌,若放在平常,他定会上书恳请陛下斩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然而此刻这密疏若是公开,便也失去了“密”的性质,成了普通奏折,内阁也就有了驳回的权力。

    思及此,他收回跨出去的脚步,继续隐在一旁观察起朝堂上的局势。

    黎靖北抿唇,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腹中的绞痛感更加明显。

    他没有因为她公开的那句“先生育,后入仕”而动怒,那句话不过是密令的冰山一角,只要密疏的整体内容没有被公开,就仍属于皇家秘辛,是任何人都不得打探的存在。

    察觉到他的不适,唐璎顿了顿,稍稍放柔了语气,“臣明白,陛下既想推行女官,初衷也是为烈社稷着想,为了女子着想,然而女子入仕本就不易,强制生育的限令更是会令她们的处境雪上加霜。”

    她叹了一口气,道:“就拿毓德书院的女子来说吧,仇郎中身为女子,在朝为官数年,能力不输男儿,却常常因其女子的身份受人诟病…”

    队列中的仇锦垂着头,听言眼皮微动,神色复杂。

    “还有李书彤…”

    唐璎目光转向齐向安,说起朝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她母亲裴姒曾是一代才女,中举后曾出任过一方县令,也曾受百姓拥戴,只可惜嫁人后便辞官了,结果新来的县令是个酒囊饭袋,贪赃枉法,勾结盐商,惹得当地地百姓民不聊生。裴姒无官位傍身后,李有信不顾结发情谊,将这位糟糠之妻赶下堂,又攀上新的贵人,扶了他的嫡女为正妻……”

    明眼人都知道,新的贵人自然指的是齐向安,而被扶正的人则正是其嫡女齐素怡。

    对于唐璎的影射,齐向安充耳未闻,跛着脚斜立在队伍中,硬是连眼皮都没往她这边挪一下。

    不愧是大理寺卿,心态倒是挺稳。

    唐璎续道:“生育”二字并不止于“生”,还有“养育”。李书彤出生后,需要陪伴,需要关怀,裴姒唯恐因为照顾女儿而耽误公事,顾此失彼,两头无法兼顾,这才辞了官回归家庭,可最终竟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叹了口气,声含惋惜,“裴姒爱李书彤是毋庸置疑的,固然也不后悔生下了她,然而她若不曾辞官,她若有更多的选择,便不会令女儿背上“外室女”的名号,不会令自己万劫不复,更不会令一方百姓陷于水火当中。”

    说完李书彤,唐璎又将目光调向周皓卿,微顿片刻,道:“…还有一些内宅主母,专注宅斗,苛待妾室,数年来以各种理由杖杀过许多妾生子,更不许自己的女儿同妾生女来往,此类妇人薮见不鲜,被屠戮的婴孩数不胜数。臣以为,强制生育反而在变相地抑制生育,最好的方法应当是让这些妇人们读书,给她们开慧,将她们相夫教子的想法转变为专注自我,不再让自己的那双眼睛时时刻刻都放在丈夫和子女身上。”

    唐璎并未直接点出这位“内宅主母”的名讳,然而从周皓卿略显尴尬的面色中不难看出,他已经将她所描绘的形象代入了远宁伯夫人的脸。

    没错,她正在以御史的身份对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敲警钟。

    “还有后宫的那些妃嫔……”她将目光转向黎靖北,“女官制无疑是有益的,可后宫的那些娘娘们,她们若能同父兄一样入仕,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自然也不会成为陛下您的‘烦恼’。”

    此言一出,众臣吓出了一身冷汗,皆是一副“你要倒霉”的神情。

    唐璎却不甚在意,这话是黎靖北曾经说给她听的。当年黎靖北还是储君时,就曾同她抱怨过东宫里的人太多,如果能一起散出去就好了。

    她听后两眼放光,恨不得第一个报名,可是她不能,彼时她已经被侯府放弃,出了东宫没有别的选择,临了还有被钟谧等人暗杀的风险。

    抛开这些不谈,世人对被休的寡妇总是诸多苛责,就连陆容时和赵德音这般家境优渥的女子,出了宫一样没有活路,只能在外人的诟病中了此残生,地位低下的孙寄琴就更是如此,她们都是没有选择的人。

    可如今不一样了,女官政策若真能被推行起来,何止后宫女眷,便是千家万户的普通妇人们都有了立身的资本,等那些被囿在四方天里的灵魂一一得到释放,那时才是女权壮大的开始。

    她说得慷慨激昂,但黎靖北显然误会了,突然问她:“你想让朕遣散后宫?”

    唐璎一愣,“臣并非此意。”

    黎靖北一双琥珀般的瞳眸深深地盯着她,似在辨别她话中的真假,半晌,他又自我嘲讽般摇了摇头,沉声道:“章御史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

    此言一出,众臣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似都惊讶皇帝竟能对她包容到如此地步。

    唐璎顿了顿,竟真依言劝谏起来。

    她言之凿凿,句句铿锵,先是指出女子为官的不易,后又肯定了女官政策的好处,而后话锋一转,又说起强制生育带来的祸患,并拿孙尧举例——

    “孙父早逝,郑御史生前克己奉公,材优干济,是位难得的能臣,却不是一名合格的母亲。因其忙于公事,疏于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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