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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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第 21 章

    冯梦书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街道不远处的树下,停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车帘掀起,车中人一身素衣,含笑望着他。

    “冯编修,别来无恙。”

    翰林院任职几年,冯梦书对太子印象并不算深刻。

    他只在宫宴上见过太子,且以他的官阶,只够远远看见太子的背影。

    除此之外,便是在公务时听到同僚对太子的热议。

    他们说太子初生牛犊、乳臭未干,便敢做出头鸟招惹世家权贵。没被杀手刺死已是先皇保佑,竟还敢带兵去邱池城平叛。

    此事做好了,便能洗清朝野上下对太子手段激进的怨言。若是做不好,死在边陲亦有可能。

    太子萧观,今年未满二十岁。

    “拜见太子殿下。”

    冯梦书立于五步之外施礼。

    太子笑言:“这是在宫外,冯编修不必多礼。”

    冯梦书缓缓抬头。

    视线略过太子身上素衣,手指红印,那似乎是胭脂。最后对上太子嘴角略显过分的笑容,一触即低头。

    太子说:“听闻冯编修在沱泽疏浚河道、筑堤防洪,治水甚至勤勉。孙提督上书,请封此次治水中有功之臣,其中几次提到你的名字。”

    冯梦书垂眼:“下官才疏学浅,全凭孙提督调度有方。”

    “此为谦词。本宫记得,你的父亲曾为地方河吏,你耳濡目染,沱泽之行正发挥了你的长处。”

    冯梦书耳鸣一瞬。

    直视君面为大不敬,这话他曾与人说过很多次。可这一次,他不受控制地直视太子。

    太子春风满面:“本宫没有看错你。”

    冯梦书沉默看着太子。

    太子笑说:“是本宫提议,将你调去沱泽。”-

    霍玥狐疑地坐正了。晨光亮起来,照进这间不甚宽敞的房间,照到了书案和书架上。宽只两尺的书架上其实磊着许多书,没带走的都是霍玥所赏。霍玥从前很喜欢赏她书籍笔纸,鼓励她多看书,还会看她的字和画,可惜她竟不能作诗。再后来,她做了侍妾,便更不再和霍玥提起读书练字的事。

    而不知从哪一年起,霍玥给她的赏赐里,也再没有了书籍笔墨这些东西。

    上一世,好像从生下儿子起,她的人生,就只剩静坐在三间姨娘规制的屋子里,练字、看书、作画、看旧书、练字、做女红、看旧书、反反复复地看旧书……直到女儿六岁,来看她时,给她带了几册新书。后来,儿子也长大了,他们姐弟两个,会轮流给她送新书、送笔、送足够她练字作画消闲的纸——用他们并不比她丰厚多少的月例。

    这些还没出现的礼物,也会随着她的记忆,一起带离这里。

    宋湄的指尖悄悄伸向小腹。

    她的孩子,不会再出生在康国公府,养在霍玥和宋檀手里了。

    “宋湄?”霍玥的声音出现在门边。

    宋湄立刻收回手指。

    “宋湄,你在吗?”霍玥的语气柔婉低弱、带着哀求,“这么多年的情分,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让我送一送你,好不好?”

    两个侍女停下手中动作,等待宋湄的回应。

    “请霍娘子进来吧。”宋湄的声音传出房门。

    霍玥眉头一跳,心口泛起微妙的不适。

    十五年来,宋湄服侍她恭顺忠心,开口必称“小姐”“娘子”。甚至她已成婚五年,宋湄也做了二郎的侍妾,可宋湄情绪起伏不安时,还是会叫出她在闺中时的称呼,“小姐”。

    自然,谁家的奴婢也不敢当面称呼主人的姓氏。

    可方才,宋湄称呼她为“霍娘子”。

    她端详着宋湄,又翻找着那一刻的记忆,心中忽有意动。

    这念头一起,再看宋湄,她便有些不自在了,十分柔声道:“罢了。你替我看了这一下午,也怪累的,去歇着吧。”

    “嗯。多谢娘子。”宋湄哽咽一声,又收获了霍玥好一番温言。

    她低下头,跨出房门,只看着自己足尖,回到后院,紧闭房门。

    成功一半了。一手倚住门边,她轻喘着想。

    接下来,只需等到傍晚。宋湄感觉很好……非常好。

    这种快乐,不同于她五岁时新年,看到身怀旧伤的父亲又活过了一年的慰藉,也不同于六岁时被选为霍玥伴读,从此可以领到丰厚月例,让母亲妹妹和自己都过得更好的期待,更不同于“两年后”生下儿子,终于可以从同房里解脱、不必再应付宋檀的疲惫——

    这是纯然在她身体里冲击的潮涌,她暂时忘记了一切——处境、女儿、将来、性命……她的精神便也前所未有地放松了,只感受着身体、感受着自己、感受着萧观……连时间都不去在意快与慢。

    她第一次这样详细了解了自己的身体。主动地了解,而不是努力把所有触感都封闭。

    原来,生在人世,她这副躯体,她这个人,可以只为自己快活。

    一切结束,萧观并未抽离。宋湄抽出霍玥袖中的手帕,替她擦泪:“娘子从前如何待我,我时刻铭记,怎么会怨。”

    这话听之不似作伪,却没能抚平霍玥心中的疑虑。

    从昨夜宋湄去见萧观开始,她就隐约察觉到,身边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似在惧怕,待她的态度是更虔敬了,却也少了平常随意的亲近。

    难道她做错了吗?但在这样要紧的时刻,这微妙的不适,霍玥并不方便宣之于口。

    何况宋湄门外还等候着五六个萧观府的侍女,看情看势,都容不得她挑剔一个实际上并无错处的称呼。

    房门从内开启,稳住不舍的神情,她缓步迈入。

    室内并不凌乱。或者说,大部分东西都还安稳不动放在原处,完全不像一个将要长久离开的人在整理行装。霍玥本该为此惊讶。可她随即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宋湄。

    那是一个她几乎认不出来的女人。她穿着绣金的上襦,碧色裙摆间悬挂着温润如羊脂的美玉。她梳着不算张扬的双刀髻,发间却有如指肚大小的珍珠镶嵌在赤金牡丹的花蕊上,即便没有日光照耀,也晃得人心一瞬间发慌。她碧玉做成的银杏叶耳坠轻晃。

    那分明是宋湄。眉眼五官,都与昨夜离开时一般无二。可她用绮罗珠翠穿戴装扮起来,就好像麻湄披上翠羽的新衣,人靠衣装,再也不是她身边那个低眉恭顺侍奉的丫鬟,而是已然成了萧观府前来做客的贵人。

    可她也是没办法!

    “你这一走,我就少了个膀臂。”坐回床边,霍玥悲从中来,当真哭了,“家里这么多事,还有谁来帮我?还有谁能似你懂我的心!”

    宋湄低头笑了笑。

    送她去花园前,霍玥便没想到这一节?

    何况上一世,从诊出有孕后,她就再没沾手过一件家事。霍玥宁可自己忙得不吃不睡,也不愿“劳累”了她,只叫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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