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疯骨: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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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昆戈的王帐到燕州的院落,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第45章 深秋风整整半月未曾踏足她这里。

    沈照山已经整整半月未曾踏足节度使府的后院了。

    他宿在军营,和将士一起宿在矿场临时搭建的木屋里。

    燕州城的事务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转,铁矿的开采如火如荼,赵昱每日都会将重要的文书送到他临时落脚的地方请示。

    只是,整个节度使府乃至军营,都笼罩在一种无形的低气压中。

    这种低气压最直接的承受者,便是博特格其。

    “博特格其!你带的眼睛是摆设吗?这矿脉走向图上的标记都能看错?还是说昆戈的雪豹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了?”

    沈照山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将一份图纸摔在刚进门的博特格其脚下。

    博特格其弯腰捡起图纸,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图

    上确实有个不起眼的标记笔误,但绝不影响大局。他张了张嘴,看着沈照山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终究把辩解的话咽了回去。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被训斥了,一次比一次吹毛求疵。

    “是,我的锅。”博特格其低下头,瓮声瓮气地应道。他瞥了一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赵昱,眼神里满是“你看吧”的无奈。

    沈照山没再看他,烦躁地挥挥手让他滚出去。

    博特格其如蒙大赦,转身就走。刚出营帐没几步,就听到里面传来沈照山压抑着怒火的低吼:“赵昱,这工部呈上来的冶炼炉尺寸又是怎么回事?让他们重算,再出错,提头来见。”

    赵昱赶忙应“是”。

    博特格其搓了搓脸,对着空气小声嘟囔:“疯了,真是得了失心疯了……不就是跟那小公主吵了一架么?至于拿我撒气……”

    他心知肚明,沈照山这邪火,大半源于那日在书房被崔韫枝戳中了痛处,估摸着……和琼山县主脱不了干系,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可这话他敢说吗?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周承嗣早已带着达成协议的心满意足离开燕州,只留下了周知意,美其名曰“体弱需静养,叨扰数日”。

    这位表小姐似乎深谙此道,在沈照山明显冷落崔韫枝、甚至将其变相禁足于偏僻别院的风声传开后,她便成了府中下人们事实上谈论的焦点。

    她待下温和,出手大方,言语间又常常流露出对表哥沈照山“忙于公务、疏于内帷”的“体谅”和对“那位身份尴尬的殿下”的“同情”。

    这种“体谅”和“同情”经过下人们的口耳相传,迅速变了味道。

    “听说了吗?少主好几天没去后院了……”

    “可不是,看来那位殿下是真惹恼少主了。”

    “表小姐人真好,还替她说话呢,说她也不容易……”

    “得了吧,我看少主的心思啊,怕是……嘿嘿,表小姐毕竟是正经亲戚,知书达理的……”

    “就是,一个陈朝公主,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少主新鲜劲儿过了呗。”

    流言如同蔓草,在无人修剪的角落疯狂滋生。

    风向的转变是极其现实的。当主人明显表现出冷落,而另一位身份尊贵、前途光明的“表小姐”又刻意释放着善意时,趋利避害的本能便驱使着一些人做出了选择。

    别院的日子,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送来的饭菜,从精细温热,渐渐变成了敷衍的冷炙残羹。

    炭火供应也不及时,深秋的寒意透过窗棂缝隙钻进来,冷得人指尖发僵。送东西来的小厮,态度也愈发怠慢,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一日,送来的午膳更是过分:一碗冰冷的、几乎看不到油星的素菜汤,两个硬邦邦、不知放了多久的粗面馍馍,唯一算得上荤腥的,是碟子里几片薄得透光、颜色发暗的肉片。

    禾生看着这寒碜的饭菜,气得浑身发抖。那小厮放下食盒就要走,禾生一步冲上前拦住他,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站住!你们厨房是打发叫花子吗?!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少夫人身子弱,就吃这个?!”

    小厮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道:“哟,禾生姑娘,有得吃就不错了!厨房忙得很,哪能天天紧着后院伺候?再说了,主子们的心思……咱们做下人的,也得学会看脸色不是?”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表小姐那边还等着我去回话呢,让开让开!”

    “你!”禾生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指着小厮,“你们欺人太甚!等少主回来……”

    “少主?”小厮嗤笑一声,“少主忙着呢!哪有空管这些鸡毛蒜皮?再说了,少主不回来,不正说明……”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胡说!”禾生气得就要扑上去理论。

    “禾生。”崔韫枝清冷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算了,让他走吧。”

    禾生不甘心地瞪了小厮一眼,小厮得意地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禾生提着食盒进来,眼圈红红的,将饭菜摆在桌上,声音哽咽:“少夫人,他们……他们太过分了!奴婢去跟他们拼了!”

    崔韫枝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萧瑟的庭院,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

    这几日的冷落和怠慢,反而让她从之前的崩溃和混乱中沉淀下来,生出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她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过来坐。”

    禾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下。

    崔韫枝拿起筷子,看着那碟少得可怜的肉片,夹起一片,放到了禾生面前的空碗里。“一起吃吧。”

    “奴婢不吃!这是给您的!”禾生慌忙要把碗推开。

    “听话。”崔韫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说了,要吃一起吃。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禾生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少夫人,奴婢不委屈!奴婢是气不过他们这样对您!您……您可是……”

    “好了。”崔韫枝打断她,又夹了一片肉放到禾生碗里,“快吃,凉了就不好了。”

    她看着禾生碗里的肉,又看看碟子里仅剩的两片,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讽刺和悲凉。不久前,她还在客栈听着禾生讲那碗咸肉野菜汤,还想着以后要让这丫头顿顿都能吃上肉……转眼间,自己竟连让她吃上一片像样的肉都如此艰难。

    “少夫人……”禾生看着碗里的肉,迟迟不动筷。

    “怎么,嫌弃我给的?”崔韫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快吃,不然我真生气了。”

    禾生拗不过,只得拿起筷子,夹起那片肉,犹豫着要往嘴里送。

    崔韫枝也夹起碟子里最后一片肉,为了安抚禾生,她先咬了一小口。那肉的味道有些怪,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但她没多想,只当是食材不新鲜。

    然而,就在那点肉沫滑入喉咙的瞬间——

    一股剧烈的、如同烈火灼烧般的绞痛猛地从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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