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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衔珠》 120-130(第5/18页)
您比世间任何人都清楚。”
“母亲当年或许能骗过您,皇后娘娘为了稳固中宫或许也能帮着她圆了这个谎,但您骗不了,您自己的心。”
“就像紫宸殿旁,臣留宿宫中暂住的那间偏殿,那扇被您亲自下令钉死的窗户,您究竟是怕看到我,还是怕透过我,看到您不愿面对的真相?”
“我在您眼中,从来都只是太子身上所没有的,一个虚幻的念想罢了。”
“念想?”
“怎么会是念想呢。”
圣人伸在半空中的手,无力垂下,他感觉有腥甜从喉咙深处漫出来,疲惫地叹气,像是要把灵魂一同呛出来,带着无尽的苍凉。
“可朕,还不想死啊。”
“就算是想念,你也是朕亲手养大的三郎啊。”
谢执砚目光凌厉起来,又像一把只痛不见血的钝刀:“臣不想做棋子,臣的妻子更受不了宫墙的束缚。”
“陛下,就算您不想死,但臣觉得……您还是死了比较好。”
圣人凝视着眼前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脸,遍体生寒。
“你是这世上,最希望朕立刻死去的那一个。”
“我说得对吗?”
“哈哈哈哈哈朕就说,云灯大师怎么忽然离宫,这也是你暗中安排的吧?”
“你早就知道朕有今日,你也知道朕撑不了多久。”
谢执砚沉默以对,而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
圣人放声大笑,笑声牵动肺腑,成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爱妻者,不爱江山。”
“你怕我不利于她,你怕鱼死网破,所以干脆下手为强。”
“哈哈哈哈,谢执砚你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安王恐怕到死都不知,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逼的。”
谢执砚微微一笑,依旧没有出声。
更多的鲜血从圣人口鼻中涌出,他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模糊的视线努力朝外看:“那鹤音呢,你信她吗?”
谢执砚眉眼深邃,纵是淡然垂眸,仿佛一切心思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他开口,声音平静缓慢:“我只信我自己。”
“好一个只信你自己。”已经睁不开眼睛的男人,徒劳而恍惚地点点头,用最后的气力问道:“那么君臣一场,三郎还有什么,要对朕说吗?”
谢执砚抬起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甚至很浅地笑了一下,双眸微眯,看不清其中。
他站起来,以胜利者的姿态,说出最大逆不道的话。
“臣,谢执砚——”
“请陛下即刻赴死,以安天下,定社稷乾坤。”
第123章
沉重而悠长的钟声,从皇宫最高处荡开,迅速传遍了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角落。
明贞十二年,夏。
在清晨的潮湿与泥泞中,圣人驾崩于含元殿。
他走得不算狼狈,至少维持了天子该有的体面,安静平和地与世长辞。
然而,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男人都不愿在遗诏上留下只言片语,空白的圣旨,如同他在生命即将结束时,做出的最后反抗。
这个一生都在用冷酷无情平衡朝局的男人,似乎连死亡都无法让他流露出半分悔意。
谢执砚垂眸,看着那张已然失去生机的面孔,心底那盘桓多年的阴鸷,随着人死灯灭,渐渐消散,所有的算计与隔阂,似乎都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他沉默后退一步,像是与榻上的男人做最后的告别,缓缓转过身,看向殿外,低哑的声音缓缓道:“御医何在?”
早已等候在暖阁外,心惊胆战的御医们闻声蜂拥上前。
然而,当他们战战兢兢地靠近龙榻,伸手探向天子的鼻息与脉搏时,掌心所触只有一具毫无生机的躯体。
圣人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眸,在此刻早已失去光泽,再无半点波澜。
为首的御医颤抖着伸出手,不死心一般,再次探向天子的鼻息,指尖触及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又慌忙去按颈侧的脉搏,半晌后,猛地缩回手,脸色煞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一步。
“陛下。”
“陛下他已经,御龙登天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含元殿外,云收雨歇,将金灿灿的光芒洒向被雨水洗涤过的殿宇,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水汽蒸腾,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殿中陡然一静,接着是凄厉的哭嚎,也不知谁在高声呐喊。
“陛下。”
“驾崩了!”
朝臣顿时乱作一团,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惶无措。
没有遗诏,萧氏没有男嗣,那么大燕的江山社稷,往后该怎么办。
“国不可一日无君!”
盛柏涯往前迈出一步,声音洪亮响彻含元殿。
他须发皆白,神情却异常坚定,环视着神色各异的群臣,朗声道:“陛下虽未指定储君,然国本为重,社稷为先。”
“纵观天家血脉,已无皇子可承大统。”
说到这,盛柏涯声音一沉,锐利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一身戎装的萧鹤音身上。
他的声音愈发高昂:“鹤音公主,乃中宫皇后嫡出,身份尊贵,血统纯正。”
“太师这,万万不……”有朝臣下意识想阻止。
然则盛柏涯看都没看他,继续道:“公主文韬武略,曾于边关浴血,护我大燕山河,有安邦定国之才。”
“于情于理,于才于德,继承大统,皆当仁不让,大势所趋。”
盛柏涯说完,深吸一口气,弯下腰,缓缓朝萧鹤音跪下。
“老臣斗胆,拥立公主为新君,不知诸位同僚,可有异议?”
异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敢有异议!
含元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纵然有人敢心里大骂“牝鸡司晨”,但脸色表情半点不敢表现出来,死死咬着嘴唇,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毕竟一个时辰前的含元殿,还在血流成河。
眼前这位公主殿下,可不是养在深宫,只知风花雪月的柔弱女子,那是真正从玉门关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神。
但凡谁敢高声说一个不字,恐怕脑袋飞起来,恐怕只要一个眨眼。
“臣等,不敢有异议。”
萧鹤音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众人的跪拜,她不觉得自己是胜利者,只是天时地利与人和,她恰好接住了胜利的果实。
*
圣人的丧礼办得极尽哀荣,举国缟素。
待漫长的丧期结束,长安城已到了黄叶纷飞的秋日。
萧鹤音登基那日,天高云阔。
明贞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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