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 380-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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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学这些根本没有用的东西,明明我们是修士,只要会战斗就可以了……”

    “现在,我好像才懂得为什么了。”

    “夫子在上面读诗,我在下面总是睡觉,可我还记得夫子讲过的一首诗,这些年更是常常想起来。”

    秦无疾深深呼吸,“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谢挚也想了起来——这是夫子很喜爱的一首诗。

    她下意识接了之后的句子:“……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两人目光相触,声音也叠在一起:“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秦无疾早已紧握住谢挚双手,含泪道:“小挚,修士不同凡人,你我虽然鬓发犹乌,但早已非当日少年。”

    一转眼,多少年都过去了。

    当年曾在红山书院里大声朗读诗歌的学生们,早已化为了历史的尘烟。

    秦师姐眉心已有印痕,她一定也能在她眼里看到岁月的痕迹。

    秦无疾苦涩道:“这一别,不知下次再见将是何时,从此我在东夷,你在西荒,一东一西,相隔相望,真如参商两星一般了。”

    “参商此出彼没,永不能见,你我如何比得参商呢?”

    谢挚亦心头发堵,但她向来不是易于一味伤感之人,勉力开解道:

    “我虽与师姐天各一方,可也足立同一片土地,身沐同一片天光,太阳每日会从东方西落至昆仑山上,我看一看它,便知道师姐安好了。”

    “阿宴和我也会常来看你,以后东夷与中州之间的屏障渐开,或许百年不到,两州就可以真正畅通无阻,师姐你也可以回中州看看故乡。”

    秦无疾破涕为笑,“……好,师姐等着你,也等着那一天到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挚与姬宴雪终于踏上了离山之路,二人的背影很快没于云雾之中,至于不见。

    鹈鹕师叔敲了敲身边的石头,“喂,她们走啦。”

    “……我知道。”

    双涟默默钻了出来,看了一眼还在原地静立的大师姐。

    她想来送谢挚,可是又不愿谢挚知道。她盼望她尽快走,可是看到她真的走了,又莫名觉得怅然失落。

    她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

    “大师姐,别看了,再看,人也追不回来了。”双涟走到白芍身边,咕哝着说。

    白芍终于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睛,轻声道:“是啊,我从来追不上她。”

    “她走得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咦,无疾呢?”白芍将要回书院,身形却一顿。

    白虎师姐振翅飞翔,已奔行了很远很远。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飞向何处,只是听到心中一股朦胧却强烈的召唤,驱使着她狂奔,破开无数云层,无数惊异的叫喊被她甩在身后,一如五百年前,她背着书匣,背着所有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祝愿,竭力冲出化为一片火海的红山书院。

    飞吧!飞吧!

    明亮的阳光将她的每一根绒毛都照得仿若透明,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这么说。

    我要飞到——飞到——

    没有悲伤与痛苦的地方去——!

    谢挚正在与姬宴雪商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是先去公输家还是先见佛陀,她还没想好。

    “听你的。”

    姬宴雪忽然察觉了异动,眼中白芒微闪,轻咦一声,回身去看。

    她们此时早已下了寿山,也远离了阳凡的地界,正立在云端,世间万物都小如米粒,在日光的照耀下辉光熠熠。

    “是秦师姐吗?”谢挚听到了隐约的风声,她探身叫道:“秦师姐!”

    没有回答。

    阳凡城仍然如一颗美玉一般镶嵌在涌斯江的支流边,朵朵白云围绕在寿山腰畔。

    许久之后,才传来一声巨大如雷鸣的虎啸。

    “吼——”

    像是为了回答谢挚一般,响彻山间与云霄。

    第387章 良言

    一离阳凡,往东百里即是泽都,谢挚与姬宴雪商议,决定先去看望公输良言,再往大佛光寺拜访佛陀。

    早在先前,泽都便已繁华非常,以经商与水运闻名,五百年后再来,更胜往昔许多,甚至隐隐有当年歧大都的气象,虽不如歧大都威严,却也别有一番水城韵味。

    自从歧大都在裂州之战中败落,泽都便已渐成五州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城,此时正是暮春,暑气将至而未至,春意将消而未消,正是清爽好时节,泽都之内处处都是如云游人,石桥旁有爱侣私语,绿波上有乌船停棹,碧柳柔软如同少女的手掌,樟树覆下浓荫,杜鹃花正在盛放。

    谢挚戴着椎帽走在街道上,隔着一层薄纱注视这独属于东夷的景色——不论何时,水国风光永远能引起一个大荒人的兴趣,即便她之前曾经来过泽都,也仍然觉得新奇。

    姬宴雪并没有戴椎帽,以她的容貌,必定会引来许多路人注意,半是为了好玩,半是为了遮掩面容,她随便买了一张面具戴上,只露出来一截精致的下巴,发色也是乌黑,与普通人无异,即便如此,仍是惹来不少人观察打量。

    她的个子即便是在大荒人中都显高挑,更遑论是在东夷了。

    这人真是惹人注目……

    谢挚一面想,一面去瞧姬宴雪,瞧着瞧着,又觉得别人看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姬宴雪确实美丽,即便只露出来一张唇,也足以让所有人看出她是美人。

    她唇形是很好看的,并不薄,饱满优美,常常含笑,因而弧度诱人。

    毫无疑问,这是很适合亲吻的一双唇,从前谢挚看见,只觉得她连这里也长得漂亮,现在却知道这唇吻上去是什么触感、怎样滋味,而姬宴雪又会怎样回应她。

    只消一眼,种种回忆,便清晰地回荡在心间。

    那让她失神的红唇微微扬了起来,“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没想到隔着一层纱偷看也能被发现,谢挚一窘:“……看你好看,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姬宴雪笑道:“看自己妻子,原也不需道理,随时都可以。”

    “哼,偏你会说好听话……”谢挚轻哼了一声,伸手让她牵着自己:“*牵着我,好多人看你。”

    因为她这个举动,姬宴雪愈发高兴——她喜欢和谢挚牵手,但是泽都路上行人太多,谢挚不好意思和她太亲近,现在谢挚主动让她牵,她便心情大好。

    又笑道:“你若是把这帽子摘下来,看你的人一定也很多,那时却又轮到我不高兴了。”

    “谁说我不高兴了……”

    正说处,忽闻前方喧哗声,人群聚集涌动,伴随着兴奋的叫喊,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看呐!公输家的宝船回来了!”

    “我看看,让我看看,那船果真如同一座山那般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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