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华录: 5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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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谢蕴见萧琨戴着手绳,便知其与项弦心意相通,按本地规矩,将他视作己出,令他与独生子项弦一同扶灵。

    当然,只有项弦自己心里清楚,萧琨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只是一件寻常饰品。项弦几次想说,话到嘴边,不知为何竟十分难为情。何况他又身在丧期,守孝不事喜乐,更不得行结拜、纳亲之礼。

    先前谈及结契时,萧琨已说过“可以”,项弦只权当他答应。别的事,待父亲入土后再说,至于什么时候说,到时看吧。

    “官府的大人们说了什么?”项弦问。

    萧琨边吃边答道:“没什么特别要紧的,都在打听朝中人事。”

    入夜后又剩下项弦与萧琨相对,项弦忙了一天,已有点乏了,倚在萧琨腿上,打了会儿瞌睡。今夜四更时分就要开门,两人只能在灵堂内守着。

    项弦突然说:“你娘去世那年你几岁?”

    “五岁。”萧琨说。

    “嗯。”项弦想到小时候的萧琨在辽国无依无靠,十分孤独,不由得心里难过,只想好好疼他,不让他再受这等孤独之苦,说,“想必当初什么也不懂。”

    “萧家没让我守灵,”萧琨答道,“师父将我带出去好几天,再回来时,娘已经落葬了。”

    “葬在何处?”项弦问。

    “我不知道。”萧琨眼里带着几分迷茫,说,“但在萧家宗庙里,她有个牌位,祭祀时我会去那儿。每年除夕夜,待得表兄弟们散后,我才最后一个去,免得大伙儿都不自在。”

    项弦抬眼,看着萧琨,萧琨随手折着纸钱,认真地说:“她若还在世,一定很喜欢你。”

    “为什么?”项弦扬眉,期待地问。

    萧琨笑了笑,说:“她喜欢爱笑又好动、活泼可爱的小孩儿。偏生我从小就不爱说话,一副讨债鬼模样。”

    项弦笑了起来,说:“你现在也不爱说话。”

    萧琨:“你也知道。”

    萧琨确实不怎么说话,唯独在项弦面前时,话才会多几句。

    项弦道:“你很执拗。”

    “天生的。”萧琨折好一个元宝,项弦便道:“给我。”

    “你是小孩儿吗?”萧琨无奈给他。

    项弦又道:“你认准什么事,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回头,打起来时更是不要命一般。”

    项弦想及撒鸾,不由得为萧琨抱不平。

    “是。”萧琨坦然承认道,“我认准了谁,也是一心一意,到死也不会变,眼里除了他,就再没有旁的人;不像有的人,待谁都哥哥弟弟地叫得亲热。”

    项弦笑道:“你在暗指什么?”

    萧琨不再说了,把手按在项弦眉眼间,说:“睡会儿罢,有事我叫你。”

    项弦听到方才那话时,便想坐起来认认真真地说几句,譬如“咱们已经结契了”,抑或“我待你亦是一心一意”,但想到当下还是头六夜,有什么话,大可过完今夜再说。

    项弦渐渐地睡着了,萧琨则还醒着。近三更时,一阵风穿堂而过,拂起灵帷。

    “醒醒!”萧琨马上道,“你爹回来了!”

    项弦蓦然惊醒,却看不见鬼魂。萧琨施法,灵堂内变了色泽,帷幔上符文显现,时值子时,随着他一招聚集起天地间至阴之气,蓝色的柔光朝着灵堂前聚集。

    “这是什么法术?”项弦震惊了。

    “非要现在解释?”萧琨说,“快去磕头!我只能支撑一小会儿!”

    萧琨是战死尸鬼,身具地渊死者之力,又有幽冥之火在身,自小时已有通灵之能,但不能持久,毕竟身上仍有强烈阳气。

    “在哪儿?”项弦茫然地问。

    灵堂前的帷幔上,浮现出模糊人影,项弦这下看见了,慌忙就拜。

    “爹!”

    人影模糊,正是项豫生前身影,项弦顿时新悲旧恸,一齐涌上心头,既想笑又想哭,颤声道:“爹!你回来了!”

    人影转身,轻轻隔空摸了摸项弦的头。

    “说啊,有什么话?”萧琨催促道。

    项弦想来想去,竟是无话可说,跪着道:“爹,你还好吗?”

    项豫的影子似乎在笑,说:“很好,凤儿。”

    “这是我弟兄真奴。”项弦朝萧琨招手。

    萧琨低声道:“见伯父时不要说我小名。”

    萧琨也跟着项弦,跪在帷幔前。

    “很好,很好。”项豫那影子又说,“凤儿,不可过悲,过得今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罢。”

    项弦期期艾艾,哭了几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又说:“爹!我给你看个东西!”

    萧琨:“?”

    接着,项弦取出了传国玉玺,打开。

    萧琨:“……”

    “萧琨送我的。”项弦说。

    饶是项豫生前博识广知,也被自己儿子给吓得不轻,说:“传国玉玺?!”

    萧琨:“……………………”

    项弦拿出传国玉玺来给鬼长见识,这番举止实在令萧琨也长了见识。项豫那鬼骇得声音都变了,忙道:“此物从何处得来?绝不可轻易示人!”

    萧琨一手扶额。

    项弦解释道:“就是给爹您看看。”

    帷幔上映着那鬼影又笑了起来,答道:“凤儿,你我父子缘分,虽聚少离多,究此生相伴时光,却已令为父得享天伦之乐。”

    “谢谢你啊,我儿。”项豫说完这句后,化作帷幔后一阵清风散去。

    萧琨才收了法术,看着项弦。

    项弦眼里带着泪水,却笑了起来,萧琨简直没脾气了,摁着他的头,两人又在灵堂前拜了三拜。

    翌日清晨,萧琨身着单衣,身处内室,正要解去腕上红绳时,谢蕴亲自过来,为他换上孝服,说:“这个不用解,得戴着它去扶灵。”

    萧琨忙躬身,谢蕴待他俩换上孝服后,方笑道:“去罢。”

    是日吉辰,萧琨与项弦扶灵出城,身后跟随送葬的子弟,到得项家的族墓前,铲土、种树。项弦取出潮生所赠枝条,插在了族祠外,以保佑本族人丁昌盛。

    回到家中除服后,两人方一齐出来见客。项府一时热闹非凡,项弦犹如卸下肩上重任,走进人生全新的阶段。

    正朝唁客行礼敬酒时,项弦忽注意到萧琨在另一席畔站着,正与辈分高的族伯族叔们谈笑,不少人已逾花甲,要起身时又被萧琨劝坐。

    阳光之下,萧琨那侧颜当真英俊无比,风度翩翩,袖口织着黑纱,身量笔挺。又有一只白隼飞来,停在他的肩头,引得众人十分诧异。

    萧琨的笑容只有“醉人”可形容,诸多女眷在侧园内,仍忍不住越过篱墙,朝他张望,并小声谈笑。

    项弦回过神,又见萧琨从白隼爪上捋下一张字条,告罪离开,到得没人处去。

    “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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