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生西南[年代]: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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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刘愿平腿部断裂伤口,撒上烧干净的草木灰,为其做了简单的处理。

    受伤的人除了周立行和刘愿平,还有十几个从土里挖出来的或被石头打伤的人。

    原本是在路面上负责打碎石头的孩们,被带过来专门照顾伤员,阿涅也在这些孩子里。

    这边发生的意外要报回昆明,当地县里也要马上派送出药品。

    周立行挣扎着写了两封信,一封托人带回昆明去找西南运输处的刘玉道,一封托人带给昆明的分堂。

    他怕刘愿平失血过多,感染过重,丢了好不容易第二次捡回来的小命。

    同时,他也知道,这下,自己和刘愿平都该离开了。

    随身的钱财都被泥石流冲走了,周立行只得跟阿涅许诺,等有人从昆明来接他们了,阿涅可以提任何要求。

    阿涅很小,他才十二岁,跟周立行当年离家的年纪一样,但他比当初的周立行还要黑,还要瘦,目光也是如出一辙的倔强。

    他有一双落单狼崽子的眼睛,他对外界充满了渴望。

    “头人说,是你救的我,你原本还想救阿哥的,阿哥命不好,没等到你。你救我,我救你,是报恩,也是缘分。”

    “头人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跟着你,当你的弟弟。”

    “我要去外面看看,我想过跟山里人不一样的生活。”

    周立行看向阿涅,一瞬间,好似看到了幼小的自己。

    那么,此刻的自己,是什么角色呢?是黑老鸹,还是方结义?

    周立行抱住阿涅,拍着他瘦弱的脊背,“我们结拜,我们当亲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了!”

    头人听周立行这样说,当即站起来,大声冲四周的族人说道:

    “请毕摩!看日子!备红鸡公!杀猪羊宰鸡鸭!行善和阿涅要结拜兄弟!”

    结拜兄弟,在袍哥组织里是一件极其隆重的事情!在罗倮族中同样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按袍哥和罗倮族的规矩,一边摆上汉昭烈帝、关圣真君、阴阳巡查使(即刘备、关羽、张飞)三个灵牌,一边对着神山圣树,他们将香烛、米粮、杀好的牲畜等物摆放上去,周立行和阿涅交换红纸写上的庚帖,上记录生辰八字、至亲家谱。

    他们二人割破手掌,将血共同滴到誓约书上,滴进酒碗里。

    他们共念誓词,再将誓约书烧与天地见证。

    他们分喝混着兄弟二人血液和鸡冠血的酒,歃血为盟,当了今生的血亲兄弟。

    至此,周立行有了罗倮族的名字,木伍,意为天空,也指宽广的胸怀。

    他也给阿涅一个汉人的名字,周立顺,立字辈,诸事平顺。

    *

    一辆美式军用吉普车奔驰在尚未完全修建好的滇缅公路上,那陡然折转的拐弯,悬崖中间凿出的险道,颠簸不平的路面,都无法让吉普车的速度减缓分毫。

    林玉道骨子里是个热爱冒险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极重义气的人。

    在收信得知堂妹夫受伤截肢,急需救助后,他立即用自己的关系疏通了车辆,购买了与金条同价的盘尼西宁,并带上忠义堂在昆明分堂的两个人和钱财,火速赶往事发地。

    一路飞速颠簸,也是开了六七日,才开到刘愿平等人所在的地方。

    而刘愿平也是命硬,不仅撑住没死,还醒来了好几次。

    见到堂妹夫的那一刻,林玉道鼻尖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形销骨立,躯体不全,那个满脸腼腆满身豪情的书生郎,再也站不起来了。

    刘愿平却毫不在意,他在这条公路上见惯了生死,早已做好了准备。

    “堂兄莫要悲伤,我给玉翠的遗书都写了好几封了……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上苍怜爱。”

    刘愿平神色平静,甚至还能开玩笑,“没事,只是断了两条腿,子孙根还在。玉翠要是不嫌弃,我们还能生孩子。”

    林玉道听得牙痒痒,上前给了刘愿平一拳,轻轻的,“兄弟,是条汉子。活着就好,起码侄儿不用认后爹。”

    刘愿平想笑,寡削的脸颊只剩一层薄薄的皮,笑起来像是在哭。

    那边两人苦中作乐,这边周立行问分堂的人要了钱,送给了那头人,并表达了阿涅的想法。

    头人抱了抱阿涅,让他跟着周立行去,但一定要记得,这里永远是他的寨子,是他的家。

    林玉道带着刘愿平周立行还有阿涅等人,又火速地赶回昆明,将三人一起送到医院检查了一番。

    他们三人都是满头的虱子浑身的跳蚤,或多或少都感染了一些寄生虫。

    刘愿平更是病体残躯全凭意志撑着,实则身体衰竭的厉害,被医生护士迅速拉去住院治疗了。

    周立行被中医把脉说了个五脏六腑有损,也被拉去扎针喝汤药。

    阿涅则是被灌了好多打虫药,因他汉话会的不多,一急了就冒罗倮族的话,医生护士们不是很听得懂,便只管灌药,灌得阿涅见穿白衣服的就躲。

    如此住院一个月后,1938年8月,云南宣布公路已初步建成。

    这一日,刘愿平在医院中痛哭了一场。

    天方夜谭般的一年期限,实则从1937年底正式开始,到如今只用了八个月……

    八个月,多少人埋骨路旁,多少人魂断他乡……

    这一条云南各族男女老少用性命开拓出的血路呀,你可要好好的、长长久久的畅通着,奔腾着,为前线同样浴血奋战的战士们送去更多的武器呀!

    车莫停,车莫停,且听路工细叮咛,为了咱们抗战胜呀,八方土地葬英魂……

    *

    1938年9月,周立行和刘愿平回到成都。

    从崇山峻岭、险壁峭峰,慢慢到丘陵池塘,再到平原大地。

    周立行和刘愿平的心情也如这路程一般,从难以言喻的悲壮激动,再缓缓沉淀成无法言说的平静。

    刘愿平从未有过悲郁之色,他有一颗非常坚定的内心,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抉择。

    在他看来,上天只是收走了他的双腿,没有收走他的性命,便是对他的馈赠。

    他虽然不能行走了,但他可以坐轮椅,可以教书,可以写作,可以绘图,他可以用余生的时间继续做自己热爱的任何事情。

    他是为了国家和民族奉献的,他骄傲且自豪。

    周立行很是佩服刘愿平,他亲自将刘愿平送回了成都的家中。

    刘玉翠早已从堂兄那里得知情况,牵着已经能奔跑的孩子在家门前等待。

    见面那一刻,刘玉翠上前抱住了轮椅上的丈夫。

    “回来就好……”

    孩子脆生生地叫着爸爸,好奇地看着他空荡荡的裤腿。

    刘愿平拥抱着妻儿,回答道,“是的,回来了,回来就好……好多人回不来了……”

    确实,好多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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