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太子: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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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自流道:“她翻不出什么花样,若真寻到,杀之则一了百了。”

    “是。”程雪衣应道。

    “若是你下不去手,做不到心狠……”沈自流微微皱眉,转头看向程雪衣。

    树叶碎影漏在地上,光晒得人有些热。

    程雪衣以布帛擦拭干净剑锋,动作轻柔而缓慢,垂着眼帘,神情难辨:“娘,您无需一次次地重复这些话。”

    六年前,程家夫妻亲生女儿去世。

    为争上位,她放火烧了百香楼。八十个书童葬身火海,大火过后,仅余七十八具骸骨。

    一人逃出生天,一人成为大小姐。

    命运就此被改写。

    程雪衣将告示置于近心之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跳,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撞击着胸腔。

    震得纸张发出轻微的、如同蚕食桑叶般的声响。

    “程家,有我在就足够了。”

    有人几不可闻地叹息。

    夜幕深沉,仅余几点稀疏的星光。

    “我女儿所受的苦,若有处可追债,定当将那害人者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岑府,轻绡软帷被拨开,沈自流髻挽乌云,斜倚白玉床榻,“棠溪,你看你嫁了个什么人。”

    沈棠溪抬袖掩面而泣:“雪衣在大理寺走过一遭,可真是受了不少苦。”

    沈自流不以为意,一晚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岑安揽过妻子,低声安慰:“雪衣有你这个姨,有沈自流这个娘,总归不会太辛苦的。”

    沈棠溪长女早夭,故而早将外甥女程雪衣视作亲生,疼爱有加。

    “你们收养的孩子,叫王絮?”沈自流坐起身,面上微哂:“十六岁的孩子,议婚的年纪。”顿了顿,意味深长:“小心养出个白眼狼。”

    沈棠溪软声道:“那孩子受了不少苦,我实在是不忍心,就想给她一个家。”

    沈自流听得不胜其烦,几不可耐。

    遂寻了个由头,来到院里。待行至一处,侍女轻递眼色,低声道:“夫人,前方便是。”

    碧天如练,北斗七星横亘西天。墙边石榴树下,有一人影宛如珠玉悬于夜幕,身畔兰草萋萋。

    她颔首低眉,收拢掌心。

    王絮。

    是这个人。

    程雪衣非南王案真凶,真凶是那个平民,杀王絮只是顺带。他有太子庇护,程又青下令放过她。

    可沈自流咽不下这口气。

    习管家是沈自流的伴读,自小一起长大,今晨接了命后,他一去不回。

    “你是王絮?”

    隔着一片兰圃,沈自流站在青石小径,长眉微拧,“你就是周煜的心上人?”

    树下人影抬起眼帘,面庞被夜色笼罩下,看不大清。

    沈自流并非是为爱女讨公道来的,周煜这人冷心无情,怎会有个心上人。只是——

    墙边黑影攒动,无声无息地朝着王絮渐渐围去。

    侍女分开没膝的兰草,沈自流沿着小径向王絮走去,莹白的花瓣似霜似雪,被碾碎在脚下。

    沈自流像是行走在雪地里。

    八年前,亦是一个下雪天。沈自流将女儿置于长陵躲避风头,任凭她哭喊,绝不回头。

    谁料回来接她时,女儿却成了一具白骨。

    王絮也朝她走来,凑近她时,路过不小心碰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整个人向她扑来。

    沈自流忽然脊背上爬满了寒意。

    “不对。”

    沈自流刚闪过这个念头,还未来得及细想,王絮已经伸手拉住了她的脖颈。

    两人一起向后倒去。

    “咚”的一声,后脑勺撞在一块石头上,牙齿磕在一起,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

    “你——”

    沈自流眼一闭,再睁开时盈上了点点泪光,是疼出来的,“小心身后。”

    沈自流清楚地看到王絮的手心紧捏着一柄匕首。她心中一惊:她发现了?

    身后黑衣人冲上来,一人高高举起刀,朝着王絮砍去。那刀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寒芒。

    王絮夹着沈自流,两人一起朝着旁边跌去,落入了那重重垂落的柳树枝叶中。

    地上淌着的碧绿柳枝,就像绿色的绸缎,要将她们温柔地包裹起来。

    绿海红花之中,眼前人像是纸包不住的火,又像兰雪地的绛英。春色被剥落了一层,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露水在叶脉上缓缓淌过,汇聚成小水珠,又从叶尖滑落。

    身后危险再次降临,沈自流大喊一声:“救命,救命!”

    黑衣人退后,翻墙而走。

    王絮捏着一柄刀,将手撑开,风吹夜更明。一只流萤振翅而起,无依无傍,宛如点点细碎的火光。

    萤火照亮了王絮的脸,她低眉顺眼,格外平静:“别哭。”

    沈自流睫毛颤抖,瞳仁溢满怔然。

    王絮扶着她坐起,“我不是周煜的心上人。”

    沈自流短促地叹息一声,摊开手,虚拢了一手月色,“我知道,我知道。”

    没人会比她更知眼前人的事。

    离时雪似花,归时花似雪。

    时隔经年,你再次回到我身边,像是命运的安排。

    寒光一闪,身边侍女骤然出手,半露出袖中的刀。沈自流阻止不及,径直迎上去,刀插入腹部。

    强忍着剧痛,对上侍女震惊的眸子,猛地拔出匕首,手腕一转,扎进了侍女的胸口。

    侍女身子一僵,口中喷出鲜血,血沫溅在地上,眼眶瞬间红了:“夫人——”

    明明说好的,在这里杀了王絮呢?

    第38章 昨日旧山河 腐草

    昏暗的刑室里,烛火忽明忽暗。

    受刑者赤身被绑在刑架上,肌肤泛着死灰般的色泽。他舌被剜去,空余血洞,双眸翻白凸出。

    汗水自颈中流下,直流下背——

    他的肋骨被一根一根地割开,利刃闪着寒光,每落一次,鲜血便飞溅而出。

    烛火烧至一寸。

    程雪衣搁下笔:“停。”

    字迹浮现于纸上,其上拓有隽秀的文印。将其装匣入盒后,交予两名侍女,吩咐道:“送去翰墨轩,年关再印。”

    分明是趋近入夏的日子,入夜后还是冷得有些冻人。

    侍女退下后,于回廊处忍不住要打开匣子。

    另一侍女忙按住她的手,目光指向受刑之人,低声道:“小姐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最憎恶背叛之人。前几日你虽不在场,但我在。那厮忤逆主上,还与周世子勾结……”

    “哈哈。”侍女推开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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