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太子: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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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知道不是她偷的,因为一个人,在被人逼,被人怂恿时,说出的话,是做不得数的。”

    王絮复垂眸看向地上的老妇,声音依旧轻缓:“你敢拦马车,或许是孤注一掷,或许是胆大包天。”

    “寻常人家都知道,香囊几乎都是亲近之人亲手为佩戴者缝制,意义非凡,却不值多少钱。”王絮俯视着人,却不会有那样高高在上的轻视,而是仿佛看见人皮囊之下的心。

    “你扯去此物,虽不值钱,却恰好能引得一位重视此物的人怒火中烧,老婆婆,你这样应该是全无好处呢。”

    围观群众不由得将注目引到地上的母女身上。

    王絮视线一扫,立刻有侍从取出银两交于方才被划伤之人。

    老妇见大势已去,继续哭天抢地:“求求你了,我是庄子上来的人,今年情况不好,大家都在囤积粮食。”

    “我不是故意的,偷个绣工精巧的香囊,只是想着去卖,求求你了,不要砍我的手——”

    “你说的对,天子脚下,我无权管教你,”岑青冷笑一声,“来人,将人扭送官府,我不越俎代庖。”

    “不要,不要,我的一双儿女都没饭吃了,我们就想偷点东西去卖,求求你了,求求你们了,我把女儿卖给你们。”

    人声繁杂,纵然人们也已猜出此人多是为谋求钱财而一再构陷眼前富贵人家,却不免为她如此乞哀告怜的模样感到同情。

    若是进一趟官府,她们焉能还有命在?

    “慢。”

    一只手落在岑青肩头,影子被日头晒得长而斜,一堆侍从按住了,人群传来一阵唏嘘声,岑青转头看去。

    这人脸颊清瘦,眼睑细长而微垂,身着绸缎长衫,冷眼乍看难辨。

    端庄见于神采,迤逦凝于眉眼。

    岑青惊道:“令仪表姐。”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十步之内人尽敌国。”她侧过头,面对岑青时眉眼的冷冽淡去几分,“青儿,过来。”

    岑青惊地向她怀中而去。

    “民以膏腴、辛劳养我,我辈以诚心、勤勉回报。此乃人臣根本,亦为安邦定国的大道。”

    她按住一边人的手,温声道:“我等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给他们一家送一袋精米。”

    人群响起淅淅沥沥的掌声,王絮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她漆黑的瞳仁,或许大事化小确实是当前最好的结局。

    王絮拉过岑青的手欲退出这场闹剧,身体却被一只手臂拦腰截住。

    朱瓦红墙,门檐斗拱,官府敕造一应精巧繁复。

    今日恰逢陆系舟休沐,寺卿李均听闻此案后,将这案子从旁人手中接手过去,若是他消息再迟一步,这可大可小的案子或许已经不了了之。

    李均不知是迂腐老实还是为人方正。他细细勘查一番,将涉事一众人全部扭送大理寺,一一查问,直到黄昏时分,他才揉揉眉心,遣退了一众衙役。

    王絮的学堂到底没能去成。

    “王絮。”

    庭院里,沈令仪站在光下,身前是一株梅树,尚且不到时节,漆黑的枝桠在人白皙的指节下被轻轻压低,她抚摸着树枝,言笑晏晏,眉眼却冷淡,转过头道:“我听说过你。”

    王絮转身,只见沈令仪张口低声,音符隐没在昏黄的光下,王絮听完,不发一言,转身往外走去。

    “拿着最高的俸禄,天天神出鬼没……”隔壁的厢房,模模糊糊的议论声传入人耳,王絮还未顿足,里头的声响戛然而止。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在一个回廊里传出了一道声,王絮踏出门槛,一个眼眸狭长的蓝衫青年倚在墙上,慢慢地打量她许久,轻笑一声: “前几日事忙,来不及向你赔罪。”

    大理寺少卿李均,陆系舟的顶头上司。

    王絮面上毫无波澜,目光落在前人面容之上:“我的事,你没告诉程雪衣?”

    回廊尽头有片灌木丛,山茶花心是极淡的黄色,低垂在覆瓦状的长叶中,薄软的土壤上被人用小铲挖出几条浅沟排水。

    李均以水瓢舀水净手,水花自手缝流进沟渠,他方才将手停在茶花瓣上,积攒的叹息化作一声轻笑:“雪塔禁不起光,也耐不住寒。在五月强留住它,花费我好一番心思。”

    “你,我,周煜自小一起长大,若我看不出你在强装镇定,枉费你我青梅竹马。”

    “我找了你们许多年,终于找到了你。”李均眼中一丝嘲弄的笑意,将修剪成球形,“你如今的日子可是不错呢。”

    王絮将视线停在花心:“大理寺卿情重意切,只是落花无情,时序不可逆。”

    李均眉宇依旧含笑,眸中却仿若玄冰深潭,冷意直透人心。“世有奇药,名唤怀愁,服之可使往昔遗忘之事,一一浮现于灵台。”

    王絮沉默地望着他。

    “靖文公有七十二疑冢,昔年他遣义子率三百石匠往各处采石,无一人得返,皆殒命其间。”

    李均顿了顿,道:“若能觅得文公预先筹谋的埋骨真址……”

    在一阵冗长的沉默下,就在李均以为眼前人依旧不会动颜色之际,只听王絮道:“当年太和殿大火,靖废帝失踪,锦衣卫一路寻着血迹找去,只找到一具无头尸骸。”

    “众人皆茫然,莫知其是否废帝。遂召靖安公主辨认,公主见之,泪如雨下,恸哭流涕,言确是其父无疑。”

    “他的身上以匕首刻着字。”

    泥泞山路之上,暴雨如注,仿若天河倾泄。树枝难承其重,纷纷折断,横陈于地。

    一具男尸卧于其间。

    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洼。脖颈断口处沾染着尘土、血迹、鲜艳的野花野草。

    “靖安公主,平日深居简出,此时罕见露面。”

    观其悲戚之态,情真意切,不似伪作,是以众人疑此非靖废帝姜至之心,亦稍减几分。

    且其后十年,公主性纯,不善伪饰,此亦众人皆知之事。

    有人面色阴沉: “姜至缘何出逃?又是丧于何人之手?”

    此中谜团,不见真章。

    俄顷,忽有电光如剑,骤裂夜幕。光芒刺目,照于姜至躯体,赫然见其周身割痕之处,竟以血书数字——

    春秋非我,晓夜何长。

    日月同辉,吾定还阳。

    雨水刷落泥沙,露出后几个被冲淡的字,晕染勾勒成一朵血花。

    靖安公主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李均沉默地听完,神色凝重:“靖国虽陨,血脉——”

    天色渐暗,风云际会,四面门户烛火摇曳。

    哐的一声巨响。

    李均折下一朵雪塔,除去多余叶片与小枝,以细铁丝缠绕在一根青木簪上,递给王絮,“往常总想,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只是人非草木,匪石不可转。”

    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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